申复光也就与罗秦秦离开城门,远离那三个人。
闫世却远叫道:“先生!我真名确叫闫世,徐幼因是我早些年的中原名,请先生一定要来青落湖旁闫家牧场,我期待与先生对弈。”
但罗秦秦与申复光已经在漫天尘沙中变成一个愈来愈模糊的黑点了,他只得长叹一声气,转身回城。
申复光开掉酒坛的泥封大饮一口,将酒递给了罗秦秦:“为什么却半途把计划打断?”
罗秦秦觉得竹叶青很烈,就像那竹叶青的蛇,又毒又具攻击性,喝了一口便长吸一口凉气。
“挺干净的姑娘,没必要去羞辱她。”
“等会。这回是我解错意了?你不是怕起争执想在此棋馆声名大躁然后才去要回我们的马吗?这怎么会起羞辱的意思?”
“其实我很生气。一声不吭却把我们马给偷走了,我就想着在棋馆出名以后去给众人瞧瞧是谁有眼无珠,害得我兄弟两个这瘦小的身体偏偏要步行走这漠北。天杀的我袜子早破了!但她又好像笨死了的样子……”
申复光道:“那又怎样,这不就是偷吗?”
罗秦秦问:“你那裤子补好没?我今天真怕你站我后面露出你那大腿上的毛来,影响我的布局。”
申复光撩了撩自己的裤子,外面一条黑裤已经有一个明显的洞了,但里面是另外一条裤子。他和罗秦秦都笑了。
他们躺在那稻草堆上,望着破庙的破屋顶,露下一地的.星星和闪烁的乌云。酒一口接着一口喝,两个人却都不醉,都无同意。.
“你真的不该那么走了的。”
“或许吧。”
罗秦秦将那空的酒坛子推了一推,那坛子便从稻草堆上滚下发出一连串敲击地面的响声,每一响声都让人以为坛子就要碎了,且它恰好坛口装进了一轮月亮,闪闪发光,尚且完整。
“你若是我,会这么做吗?”
“说不准。我是个喜欢就不顾一切的,而你,我的兄弟,你喜欢是周全的、完整的。”
“对咯。你的喜欢是偏爱嘛,我的喜欢是喜欢而矣。”“说实话,当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又会答应她的结亲的。”
“我也不明白啊。可是,再回到那个春天,我也会同意的。我身无分文,只是个喜欢练剑的傻小子,从小就喜欢把自己逼入绝境折磨自己。遇见她,已经是这辈子难得的运气。我那时也在幻想一种幸福吧?花好月圆,来到这浑浊的世上,总不能在案板上看着海洋,总不能在车水马龙的大街,没有一个人在心上……”
“你就是要搞成这样。没事,我也喜欢。”
“同病相怜的人走不长的。你并不喜欢这样。”
“我并不喜欢……”
“其实本该我登门去提亲的,但她知道我的窘迫,明白我拿不出聘礼,更请不起媒人。她的胆子总是比我大的……那年元宵的时候,我们第一次相识。我在下棋,她在看棋。棋局终了,我起身却把她撞倒了,她从桥边掉进河里,那身衣服浸湿了水使她不能从水里浮起来。我真是吓着了,连忙也跳下河去寻她。她被水呛得不轻,浑身都湿透了,连内里的衣服都透了,还是你脱了个精光给她遮了羞……”
罗秦秦碰了碰申复光,浅浅地笑了。
“她遮住自己的脸很快跑出了街市。可我很愧疚,又怕她受凉染病,又怕她那样子被人欺负,便追了上去。她并没有怪我,噢对了也是在这样的一座破庙里,她烤干了衣服,和我聊天。她并不怪我,很安静地和我说话,只是因为受惊受凉,嘴唇一直发抖,于是我也将衣服脱了精光,给她披上。她始终露出那种淡淡的笑容,那么温和,那么恬静。她问我,为什么不好好地穿着衣服下棋。她说我下棋很认真,很端正,纵算胜败已有定数也并不放松,这样子下棋的人一定很端正、有礼。她又替我答道,想必是因为我天生顽皮,为人有趣,不拘小节,让人感觉.很亲和。我不知道怎么和这样子的姑娘说话,只觉得往日清寒的夜空,竟也显得些许柔和……”
“我们就这样认识,很简单,并没有什么迭宕起伏的故事。日后的日子我依旧上街下棋,回山练剑,并无不同。不过令我欢喜的是,她偶尔也能找到我下棋的地方见我下棋,远远地站在人群中甜甜地微笑。我也由此养成了下棋的好姿势,也渐渐只在一处下棋,方便她寻我。
一日她竟寻至山中来,脚也粗到了,衣服也被树上的枝丫,路边的荆棘划了很多口子,手也有一处搓伤,血都尚未凝结,鲜红像一道着急的刀子,在我心头划。她说,她不想嫁人父亲为她定下的一段亲,希望我能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