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齐琳琅胸前一柄匕首已没入多半,菡萏色的比甲被暗红色的血染红了一大片,人早已没了气息,只是眼睛还圆睁着,似有疑惑似有悲愤似有不甘。
“嗖嗖嗖”数十支弩箭从两侧门帘后的内室中疾速射出。程柏蘅的五静心经已练至第二层“破静”,其内功心法的要义是以功力催动高度敏感的五觉来击破周遭的纷乱,再快的弩箭只要运起五静心经来看不过如同缓缓飘来的羽毛一般。程柏蘅一手扶住齐琳琅的尸身一手执剑舞得水泼不进,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后二人周围落满了一圈断箭,数十支弩箭并无一支沾到衣角,倒有不少的半截弩箭被挑回内室,室中不少弩手先后中箭,惨呼声此起彼伏。
只是程柏蘅膻中如同刺入一根尖刺,剧痛使她控制不住地颤抖,再也站立不住扶着齐琳琅的尸身慢慢跪在地上。她强忍疼痛,以手撑地一边执剑防卫一边暗暗运气调整内息,可气海中如同填满了棉花,实墩墩沉甸甸提不起一点气来。
屋里隐伏着的弩手重装完了箭匣,又是新的一轮箭雨袭来,程柏蘅不敢动用内力,跪在地上舞出片片剑花将自己与齐琳琅笼在剑光之内,饶是冰凝剑锋利异常,在对方近距离的射击之下,巨大的冲力震得程柏蘅手腕软麻冰凝剑也拿捏不稳,一阵剑雨之后程柏蘅左臂中了一箭,齐琳琅的双腿也被射中两箭。
臂上箭伤和膻中的剧痛使得程柏蘅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知道自己已是护不住齐琳琅的尸身,一个翻身跃出屋子,背靠屋墙坐于廊前地上,横剑在身前继续保持戒备。抬起受伤的左臂从怀中掏出一只大摔炮掷出,“轰”的一声摔炮炸裂开来,震得门窗沙沙作响。
不多时,“呼啦”一声院门被人一脚踢开,程柏蘅所带来的军士被五花大绑着由一行手执斩马刀的壮汉押着陆续进了院子,最后被押进院的是小丫鬟香芸,她发髻凌乱低垂着头,似乎不敢看向程柏蘅这边。
程柏蘅眼前又是一黑,她知道这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应该是自己连累了齐琳琅,还有都尉府的这几个兄弟。她一一扫过自己带来的军士,发现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看到最后发现少了一人,便问:“香芸,王祖荫呢?”
香芸始终不敢抬头,瑟缩着退了一步。程柏蘅心中一黯,还是强打精神道:“众位好汉,我乃大弘亲军都尉府指挥使程柏蘅,不知各位与我有什么恩怨,不如我放下手中剑,各位将我的手下和这位小姑娘放了,如何?”
“程柏蘅,你打的一手好算盘,明明你们一个都逃不掉还要我放了这些人,难道好给你通气报信求来援军吗?”一个清脆女声冷冷道。紧接着,从院门口迈进一个华服女子,她的眼神冷冽如刀,薄唇边虽挂着一抹微笑,可那笑意中全是轻蔑与嘲讽。
“袁姐姐!”程柏蘅轻呼。
“是我。”袁未央上下打量着程柏蘅,“程柏蘅,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你不是很会解毒吗?哦,对了,那年梅园诗会就是你为大伙解了毒的。我所寻得的这剂毒药,无色无味不易被人察觉,倒是不会将人毒死,只是封住练武之人的经脉使其内力尽销。没有了内力,你还不是一只笼中之鸟任人拿捏。”
“是毒!”程柏蘅心中一惊,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练功出了岔子,不想是早已中了奇毒。她坐直身体,问:“袁姐姐,你为何要害我?”
“为何害你,难道你自己心中不清楚吗?”袁未央清脆的声音变得尖锐,“我说过,我最恨觊觎别人的夫君的贱人了。自打我与辰琮订下亲事,你便日日在他眼前撩拨,使出那些欲拒还迎的下作手段,使他求之不得才终日不能忘情。本想,你去了西羌和亲从此你俩天各一方永不相见此事也就休了,谁知你却不肯罢手,不惜搅黄了和亲之事,还是要回到正京来找辰琮。着实可恨!”
程柏蘅深知这种事情无法也不能自证清白,只是道:“我已经定了人家,下个月便要嫁人了。还有两日,你与魏王也要成婚了,从此之后他是君我是臣,我对魏王再无任何挂碍。而且,自打与他一起回了正京之后我再也未见过他……”
袁未央冷笑:“正因我要与辰琮成婚,这才得赶紧绝了他的念头。程柏蘅,辰琮病了两个月你知道吗?我一个女儿家亲自跑到克复军大营衣不解带日夜为他侍疾,他对我只有感激之语却从不说一些小儿女亲近的话。可你知道吗,他发烧时说的胡话都是叫着你的名字,说你心狠,说他想你,说想喝你做的鱼汤……程柏蘅,我等了几年,从十六岁一直等到二十岁了,最是青春的年华就葬送在这漫长的等待之中,难道在以后的时光里,我也要一直等着,等他多看我一眼,多和我说几句话吗?程柏蘅,你必须死,今天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