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大亮,郑辰琮移到殿檐边向下看去,只见宫道上洒扫的、抬水的、端食盒的太监宫女来来往往,静谧的宫殿一时热闹了起来。正巧两队侍卫进行换值交接,程柏蘅便趁此机会与郑辰琮沿着殿后廊柱轻轻滑落,溜出了瑞鹤宫。
一路上,太监宫女纷纷停下脚步向扮作郑辰玦的程柏蘅行礼问安,“郑辰玦”却是目不旁视大步径向前走着,身后小太监“陆双运”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待走到宫门时,都虞侯高乃清见是太子过来不禁愣住,今日卯时他接值之时还翻看过出入宫廷的登记簿,见上面有太子郑辰玦寅正时分出宫的记载,之后并未再见其入宫,怎么这会儿太子又从宫里出来了?
“郑辰玦”远远瞥见高乃清困惑的眼神,立时明白了,心念一动间上前两步笑道:“是高虞侯当值?正巧孤的亲卫司点检卫潭去城门处察看战况去了,孤又有一趟差事,正愁没有可用的人手,高虞侯随孤走一趟可好?”
因高乃清是弘昌帝近卫,作为一个皇子,郑辰玦一直恪守本分,并不与殿前司之人太过亲近,平时相见也不过点头示意罢了。此番郑辰玦主动向自己搭话,态度又如此亲和,高乃清心中颇有受宠若惊之感。可不是吗,拥立之功虽然抢不上,但只要自此抱上太子这根粗大腿,只须等待时来自己不就运转了吗。于是高乃清忙不迭行礼道:“殿下有所吩咐,臣不胜荣幸!”
“郑辰玦”抬手示意高乃清起身,道:“孤今日进出城门几次,将人手都留在城门处了,如果高虞侯人手充足的话,便带上几个兄弟随我去办件差事。”
高乃清自然高高兴兴地答应,点了一队侍卫,又备好了马匹随着“郑辰玦”一道来到了刑部大牢,要提那日劫法场捉拿的那两个犯人。
典狱官于波陪着“郑辰玦”等人在衙署中用茶,道:“殿下,这两个犯人嘴硬得紧,这两天提审了三回,可这俩人除了上刑时叫了几声,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肯出口。”
“郑辰玦”不紧不慢地拨开茶盏里浮着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道:“他们倒是硬骨头,不过孤的府上倒有几位很会撬开人的嘴巴的老师傅,对那些让人痛不欲生的小法门颇有研究。这不,陛下便下旨令孤将他们提出去密审一番。”
于波一个小小的典狱官自然不敢对朝廷之事置喙,只是着意奉承着,不多时狱卒便分别将这两名犯人押了出来。
两名犯人被几道铁链捆着,无力地低着头,一身衣服被刑具抽打得褴褛不堪,露出横七竖八的伤痕,站在一侧的“陆双运”打量着他们的伤情,悄悄攥紧了拳头。“郑辰玦”却是看到这些伤虽然触目惊心,但都是些皮外之伤,只需养将上十天半月,这两人便可痊愈。
在提人的簿册上签了字,高乃清命手下将犯人押着正待向外走,“郑辰玦”却是停下脚步,道:“慢着。”
于波上前两步问:“殿下还有何事?”
“郑辰玦”道:“京防司的玄丰押在哪里?孤要一并带走审问。”
自打玄丰被抓到刑部大牢后已是两次逃狱未遂,打伤狱卒数人,狱卒们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狠狠揍了他好几顿,用铁链锁着脖子关在刑部大狱最深处,这些日子又是食不果腹,已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见太子要将其提走,于波竟有些喜悦,这下玄丰这贼子不会死在自己手中了,自然俯首听命,很快将人提了出来。
玄丰长得也算修长强健,经过十余天的刑讯和折磨,现下已是两颊凹陷,双目无神,再加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若是在大街上见到此人,真以为是个经年的老乞丐,“郑辰玦”也是上下打量了好几圈才将他认了出来。
玄丰倒是认出眼前人,见于波称他为太子,只道逆案已然查清自己要被提出去砍头,本能地挣扎起来,他虽然遍体鳞伤,但多年的武功修为一旦激发也不容小觑,高乃清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制服。
如此,一个太子、一个太监带着一队侍卫,押着三个犯人,穿过十余条空荡荡的街道,拐了几个弯进了一处废弃的大宅子之中,从此之后,这二十余人再未在正京城内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