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一继续说道“我再醒来的时候啊,已经是大天亮了,我躺在一张温暖干净的大床上,阳光照在金色的帐钩上,晃人眼睛。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床,是红木雕花的床。连浅蓝色的帐幔被阳光一照都闪着光。现在想来,那时的感觉就像是飘在了云端,从身到心,都很舒服。可我不知道那是那里。我想家,想爹娘。我知道他们不要我了,可我还是想他们。五岁的孩子,爹娘是他们唯一的眷恋,也是唯一信任的人。我抽抽搭搭的哭,下床打开门,想回家。”
慕天一停住不说了,仰头看天。
夏疏桐抬头看他,发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夏疏桐知道他难受了,师傅终究是那个最单纯的人,这么几十年了,还是无法释怀。
夏疏桐轻声问道“那您回去了吗?”
慕天一摇摇头“我没有,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了,连他们的面我都没见过了。后来,我偷偷的去找过他们,只想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可是没有找到,屋子已经荒废很久了。听邻居们说他们在我离开后的两年,举家迁往临县的时候被山匪都杀了。”
夏疏桐觉得好解气“报应。对了,师傅,你还没说,是谁救了你呢!”
慕天一的脸上笑意涟涟,双眼都弯了起来“桐桐,你永远都体会不到,我打开门那一瞬间的惊喜。我看到花园里伯阳哥正在练功,一会儿飞上天,一会儿又落下来,像极了一只灵敏的燕子。我大喊了一声伯阳哥,他回头看我。我冲进他的怀里,就哭开了。所有的委屈、不安、恐慌,都在那一瞬间释放了出来。我呀,哭的是直打嗝啊!从那以后啊,我们就再也没分开过。他承诺过我,要一辈子把我带在身边,保护我。后来啊,我就认了伯阳哥的爹娘,做爹娘。认了他的师傅,做师傅。一直到他成了亲,我才常住白梅山庄。”
夏疏桐问道“师傅,外公成亲的时候,你有没有很难过啊?”
慕天一想了想说道“已经不记得当时的感觉了,可能是有点难过吧。因为我记得我当时说过,让他不要有了娘子就不要兄弟了。不过,更多的是替他开心,我帮他一起选喜服,帮他布置喜堂和新房,陪他去接新娘子。总之,看到他开心,我就很开心。”
“您就没有一点不想让外公成亲的想法?”
“没有吧!”唐伯阳思索着说道“我还记得,迎亲的路上,你外公说,如果我不高兴他成亲。他就立即回头,不要什么新娘子了。我还笑着骂他胡闹。说他都二十八了,再不成亲,以后就没人要了。”
“外公怎么说呀?”
“他说,有弟弟就行了。要什么新娘子啊,好麻烦,又要多养一个人。要不是爹和娘一直逼他,他实在躲不了,估计还真不一定会成亲。后来你外婆出了那样的事,他也正好用来做借口,任爹娘怎么说都没有用,再也没有哦跟哪个女子好过了。加上那时候我们实在太忙了,遍地的死人,遍地的孤魂野鬼。鬼教趁机作乱,妄图扰乱阴阳平衡,制造人间炼狱。我们又跟玉虚子一起经常出入阴阳两界。他也实在是没工夫去谈情说爱。有空倒头就睡,是真的忙到没有时间睡觉。等天下安定下来了,我们回去了,你娘和你小姨都已经长大了。特别是你娘,聪明、漂亮、落落大方。听说还拜了名师。”
“我们刚想安定下来,补偿这些人对父母和孩子的亏欠。酆都又闹时疫,经查是人为的疫病,他只好再下地府。我留在上面,跟他同时查处这件事。我们甚至连爹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阎君仁慈,让爹娘的魂魄跟我们见了一面。爹娘都是明理之人,没有怨我们一句。再后来我就找到你们娘儿俩,时间过的很快啊。我都没感觉到,你娘都生下了你了。我就一边教你练功学术法,一边和你外公一个地上一个地下的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