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9号台风“利奇马”已于昨日登陆,强度为强台风……预计“利奇马”将以每小时15公里的速度向北移动,在今晚7时左右影响本市…………为市民做好防范措施,避免出行。居住在低洼地区的居民请提前做好防积水倒灌工作……届时市政部门将会全力应对台风造成的断……城市内涝等问题……需要请……
薄荷绿的小录音机发出的广播声逐渐混入了沙沙的杂音,本来就因为身处地下而差劲的很的信号似乎因为台风而更加糟糕了。八川叹了口气,拔下耳机后关掉了收音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玩。
基金会内部的通讯app又收到了一堆通知,大体上都是有关这个马上就要抵达的,实为异常的台风的相关通知——好像说是它能够异常的影响经行路线周围的建筑,强行引发停电。起初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稍微回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些记忆,在漆黑的房间里点着蜡烛,反复嚷嚷着要看电视然后意识到根本没有电;但后来沉重的现实击碎了幻想,虽然91深埋地下,但一层的大部分区域还是会被波及,几乎所有可能受到影响的区域都已经或正在被清空,无论是研究员还是异常。
现在八川正抱着自己的爱猫海参嘬着奶茶缩在地下一层A区的某个休息室中暂时休息。数据显示,离地面最近的这里大概最容易受到影响。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她就得立刻跳起来协助还没来得及撤离到深处的员工们。
某种程度上,这种天气不用出外勤还真是好事……
八川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闭上眼稍作休息,当她因为惊呼声而重新睁开双眼时,四周已是一片漆黑。
“所以说停电的一开始毫无异常,后来你才发现了尸体?”
“差不多,除了一开始并不是‘毫无异常’,因为真的是异常把电给停了……”
各自端着一罐菠萝汁的特工Asriel和特工八川坐在地下二层的站点内部食堂的一角,后者刚刚在后续处理的过程中发现了一起谋杀案的现场,被拖去做了一多个小时的笔录。然而现在,Site-CN-91的地下一层依然没能从异常台风的影响范围内脱离,事发的Dr. Varitas的办公室的周边只能被严密的封锁了起来。
“那么,虽然说首次有交集就这么问可能会让你感觉不太舒服……但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没人想再吹一次这样的台风,整个一层A区里所有由电力驱动的物品都失效了——哪怕那些有独立电源的也是如此。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凌晨两点,期间特工八川和其他拿着应急荧光棒的安保人员一起把那些或在黑暗中迷失方向,或在惊恐中踹倒了书柜的研究员好好送回安全的地方。幸运的是由于早有准备,大部分异常的转移都已经完成,否则不知会出多少问题。
在异常台风影响暂时减弱的期间,八川收到了研究员APA发来的一条信息:你有看到我弟弟吗?似乎Varitas有事找他但现在都没回来,停电所以找不到宿舍了?
发信时间大概是十一点左右,恐怕自己一直处在异常的影响范围内所以没能及时收到……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隐约记得在刚停电不久后和他擦肩而过,现在大概早就回去了吧。这么想着的八川回信询问现在的情况,却只得到了“人还没回来”的回复。
这稍微有点奇怪,虽然对方的确是经常因为自己的疏忽直接跑出去耍让别人白担心一场的类型,但毕竟现在是台风天……别是提前结束了工作又跑去新女朋友的宿舍了吧……八川一边头疼着一边沿着灯光闪烁的走廊走去Varitas的办公室,至少先去那边看看人在不在。
敲门意外的没得到回应,然而隔着门缝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快速的考虑了一下,八川抄起了一直跟在脚边的长毛猫海参防止它忍不住乱走,接着一脚踹开了房门。
“等等,踹门?!为什么踹门?”Asriel突然打断。“你连门把手都没拧一下确认锁没锁就直接踢门了?还有隔着门就闻到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八川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想向后倚在椅背上却意识到食堂的椅子没有靠背。“……当然有确认,门的确是锁着的,或者你不信的话也随便问问看过门锁的人。至于‘隔着门怎么闻到味道的’这一点……由于您的权限不足以获得详细信息的原因,我的感知姑且和我养的那只叫海参的‘猫’是相通的。”
“好吧好吧。既然案发现场是密室的话调查起来就麻烦了……”Asriel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却没能发现那只毛茸茸可爱的小家伙。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这只长毛狸花猫让他记住了这位没怎么有交集的同事,但似乎从他们碰面开始他就没见到它,一开始他甚至因此没能认出赶来的对方。
“那么接下来是什么情况?”
踹开门的瞬间,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原先因为异常效应的减弱而闪烁的灯光也巧合般的因这巨响而整齐的熄灭,但房间里还有微弱的亮光——垃圾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八川快步走到垃圾桶旁把正烧着的东西拽了出来,在还算干净的一块地面上把火拍灭。那似乎是一小堆还没烧完的什么文件。
反正进来都进来了,有什么因此破坏了的证据也就能这样了……她无奈的想着,看向放在角落的那两张小沙发。毫无疑问那上面瘫坐着两个人,面对她坐着的是Dr. APA没错,而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Varitas……他正同时背对与面对着这边。
已经没必要去检查Varitas的状态了。很显然他的脖子被某种利器切开了一道夸张的伤口,深及颈椎。他的面容苍白且安详,因为他身体里所有的血液现在溅到了对面的墙上,形成一个夸张的圆弧形喷溅血迹。而坐在对面的APA,第一眼看过去时还以为他对着自己的头开了一枪,但后来八川才意识到那不过是溅上去的Varitas的血。
她咽了下口水,轻轻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脖子上,还有温度,却始终没能摸到脉搏。这是她一直以来都非常不擅长的事……但唯独今天希望自己的技术只是一如既往的拙劣。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背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与急促的脚步声,把正全神贯注的八川吓的一颤。第一个失误
她缓慢的转过身,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研究员APA。她什么时候过来的?面对了这样冲击性的场面,一时间有很多零碎的线索与疑问在八川的脑子里乱作一团,但现在或许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做。
“别进来,随便叫什么人过来都好……或许还有救。”
“谋杀然后自杀?”
“我也这么觉得,的确小茶几上除了两人份的茶杯外还有一个空药瓶……只是具体动机,以及为什么那个时候接到了转移通知的他们还待在那里也让人不太明白。”
“不,还有点地方不对劲……你在现场完全没发现那把杀了Varitas的刀吧?如果他真的打算杀人然后自杀,他有什么彻底处理掉凶器的必要?”
坐在桌子对面的八川稍微调整了下姿势,一脸严肃的摆弄着自己扎起来的棕黑色长发。“这里可是基金会,一把沾了血就会在几分钟后消失的刀也是可能存在的,但这的确是第二个失误。但是说实话……你这么密切而且迅速的关注起一件几小时前才发生的事情,真的相当可疑。”
Asriel放下手里喝空了的易拉罐,稍微把脸埋在两手间停顿了一小会,然后才抬起头。“好吧,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下……实际上我知道一些情况,让我怀疑这起事件并不单纯。”
“那大概是两三天前的事情。”
“……还有多少?要是你再拿更多的我看得去借辆小手推车来了……”怀里抱着一摞几乎能没过自己头顶的文件的Asriel无奈的倚着一旁的文件柜,而一旁的Varitas,丝毫不介意自己临时拽过来当苦力的人的感受,又打开一个新的文件柜翻找起来。
“我已经尽力压缩要借走的量了,档案室的员工要是发起飙来单凭我可挡不住。”
“好吧好吧。”Asriel稍微调整了一下酸痛的手指的位置,无意间他瞥到了那些文件的内容,出乎人意料的是Varitas拿的都是一些类似于实验过程中现场写下的数据记录之类的东西,上面手写的凌乱字迹有如天书。
最终Varitas要借走的档案还是多到难以轻易搬走的地步,趁着好不容易处理完登记事务的管理员一脸烦躁的去找小推车的空当,Asriel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借这些做什么?这些实验数据之类的应该有电子版的吧?”
“的确有,但手写版的文件能看出来很多电子版看不出的信息,而且,往往很快就会被销毁不留痕迹。”Varitas环顾四周确认管理员还在仓库里找小推车。“你知道生物部那对名字很像……具体而言是本名与假名都很像的那对双胞胎吗?”
Asriel思索片刻。尽管Site-CN-91的人员数量不至于像别的大站点那样夸张,但他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这两人的脸,毕竟他真的不擅长分辨亚洲人的脸。“所以这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该怎么说……甚至还不一定能算上学术不端?不过具体的情况有点复杂……”Varitas挠了挠头。“总之我真的很奇怪,究竟是什么动机能让一个据说在学生时期充满野心的家伙突然开始照顾家里人了?帮忙打理实验写论文然后把功劳全给对方?”
“啥?不是你慢点,我理不清情况。”
“唔姆……”Varitas又一次的仔细检查了周围。“前几天我因为一点小事去找Dr. APA,也就是双胞胎里的那个弟弟,期间我问了他有关之前他写的一篇论文里的某个观点,但他却……并不知道自己是那篇论文的一作,反而问我明明那是他姐姐写的,为什么要来问他。”
“我当时很震惊,觉得可能是自己想错了吧,但等我回了办公室打开电脑仔细一查,却发现那篇论文的一作的确是他,而且他的姐姐研究员APA实际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学术成果……这很怪,我觉得他的姐姐可能有什么企图,但我又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支持我的怀疑,于是我想到了这个主意,看看究竟有多少工作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
Varitas拍了拍堆在桌子上厚厚一摞的纸质文件。“就是这些实验时临时写下的手写记录……很可惜的是久一点的都被销毁了。”
Asriel不解的看向Varitas。
“这……我想这种问题应该交给专门处理这些的专业人士,你不是平时忙自己的工作就够忙了吗?”
“我当然很忙,只不过现在证据不足,而且我也有我自己的担心。”Varitas耸了耸肩,远处传来档案管理员推着轱辘松动的小推车走近的声音。
“你就没想过吗?别的员工又不都像我这样是个脸盲,机器更不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为了写那篇最初引起我怀疑的论文,她首先要能接触到一些机密信息。她就没有可能这些信息会被用到写论文之外的地方吗……比如说,卖给敌对组织?”
食堂的灯光突然一暗,随即不安定的闪烁起来,似乎这里也被异常台风的影响波及了。隔着几十米深的泥土两人依然能依稀感觉到外面的风与暴雨的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