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知林若只是玩笑,以他对她的了解,敢下这样的定论,必然有她的理由。
手边无纸笔,林若便习惯性地掀开了杯盏,蘸了些许茶水,就着深色的茶几,简单几笔就勾勒出泽国、北契、代国和东鲁的接壤情形。
“玄甲军是泽国最精锐的军队,除非泽国想要与东鲁开战、并且有把握凭借玄甲军取胜。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
“四哥你看,这边,与泽国毗邻的,除了代国,其余都是游牧部落,北契王庭荣耀不再,被北契震慑的其他游牧部落定会伺机而动而在这边,”葱白的手指点了点泽国后方的半岛之地,“游牧民族有濊貊和伽倻,除此之外还有新罗和百济两个弹丸小国,若是分开,国力军力皆是不足为虑,可是,蚂蚁再小,合众之力,也能咬死大象。”
慕容冲点了点头,他和贺佥讨论军情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据他所知,泽国的玄甲军有一大半镇守在那边,以提防这些心怀不轨的邻肆小国。至于与泽国和北契接壤的这边,因为有水泽为天堑,易守难攻,若有敌来犯,隔江可见,届时只要点起烽火,召集三军将士迎敌即可。
“要跨越大半个泽国调兵,给濊貊人和伽倻人留下可趁之机,就算泽国皇帝昏了头,孟九公也不会答应的。所以,我猜测,进驻北契的这些玄甲军,已是泽国愿意调集过来的极限。或者说,以这些玄甲军的行军速度来看,他们根本就是从边军中抽调的,冒顶玄甲军的名头,虚张声势而已。”
慕容冲赞许地看着林若,这份见地,恐怕连贺佥都要自愧不如!
当然,林若能够有此猜测,多半是基于对孟斌和孟九公的了解,但也着实不易。
“还有一点,四哥可能不知。”
“哦?是什么?”
慕容冲挑了挑眉,看着林若得意的模样,更是好奇。
“四哥应该知道,泽国虽然水域丰富,但气候却不及江南温润,寻常稻米不易成活,只能栽种一些耐寒的粱、麦作为主要谷物。可这些耐寒的作物,又不能生长在太潮的土地里,所以泽国谷梁不丰,勉强够温饱。遇上战乱,需要从金陵购买大量的米粮。”
“金陵?王家?”
林若笑着点了点头:“四哥一猜就中。”
“所以,如果泽国想要对东鲁开战,还得靠东鲁的米粮来养活?”
得到了林若肯定的答案,慕容冲忽然感觉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可再往深处一想,想到如今东鲁大半的粮食都已掌握在林若的手中,才觉后脊有些发凉。
自古以来,掌权者攘外安内,匡扶社稷,治理天下,有的用仁道,有的用王道,有的用霸道,可唯独不会有人想到,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商道!
即便不说两国交战,两军对垒,粮饷二者乃是重中之重对于社稷黎民来说,粮食也是赖以生计的必须之物,一旦无粮,引发饥荒,民生乱,则国危矣!
所以,朝廷必定会把银、粮之脉握在自己的手中,只发出少许粮引,许少许商贾交易粮食。如此一来,有利有弊:利的是朝廷能统一控制粮价,调度粮食,将祸乱之源扼杀在萌芽状态弊则是滋生了一大批贪腐的官员小吏,欺上瞒下,中饱私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