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阳的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笑:“这么大一块肥肉就在嘴边,以北契人的贪婪,怎么可能视而不见?自北契人听到消息开始,每日都会来寻衅滋事,丹州原本不是边防要塞,哪里是北契人的对手?骑在马上,就在这附近盘桓,一个个瞪着眼睛,就跟饿了十几天的狼一样,一旦有谁挖到了金矿,立马就过来哄抢,随意动刀杀人,抢了黄金就跑。”
“丹州刺史应该已经向朝廷递交了奏折,请求军队支援了吧?”
“是,从都城出发的大军已经在丹州附近驻扎,绥州和宥州也抽调了一部分守军。”季君阳仔细地向林若和慕容冲说着最近这段时间丹州增兵及驻防的情况,“不过,代国向来不善打仗,即便人数上占了优势,也只能勉强抵抗得了北契骑兵的凶猛而已。倒是黎大哥有几分手段,竟说服了弥里可汗约束手下,不伤害掘金者的性命。也亏了他,也没有人敢来季家闹事。”
“黎家早就在北契扎根,这些年来,北契的皮毛、粮草、马匹、铁器,有哪些是没有黎伯和黎大哥经手过的?要不然,光靠那些个莽夫,恐怕他们家里的妻儿早就饿死了。弥里能够当上可汗,也是个明白人,所以一直礼待黎伯和黎大哥一家人,黎大哥的话,他自然会衡量几分。”
林若偷偷用余光扫过慕容冲的面容,又补充道:“北契虽然是马背上的民族,刚会走路的幼儿便骑在马背上,年纪稍长就能骑马射猎,所以他们的儿郎才弓马娴熟,即便在马背上射箭,也与在平地上无异。不过,有黎大哥从中斡旋,倒是减少了北契掳掠的机会,代国军能跟北契骑兵僵持,以此看来,北契的铁骑若是对上东鲁的北境军,定绝无胜算。”
慕容冲挑了挑眉,看向林若:“你怎么知道,北契的骑兵不是北境军的对手?莫非,北境军中,也有熟人?”
林若狡黠地一笑:“是啊,北境军的真正统帅,叱咤沙场、从无败绩的荣王慕容冲,你知道吧?他的王妃跟我是手帕交,我当然对北境军有信心咯!”
慕容冲一愣,他自然听出她话里玩笑的意味,但听她这么拐着弯儿地夸自己,即便属实,心里也升腾起一股满足和喜悦之心。
“黎大哥可有说,弥里什么时候来丹州?”
听闻林若的提问,慕容冲心头一跳,目光里闪过不可遏制的恨意和杀气。而季君阳则是一愣,有些诧异:“你已经和黎大哥通过消息了?”
“没有,”林若的黑眸里闪过一丝黯淡,“黎大哥从来不会直接传消息给我。”
季君阳一愣,想起往昔的事情,心底无声地叹息着:“你怎么知道弥里要来丹州?”
“弥里不可能把到嘴的金矿拱手相让,”林若轻飘飘地说着,“但是他和代国一样,都不得不顾忌东鲁的北境军坐收渔利。北契的骑兵和代国军交锋,其实是打给东鲁看的。东鲁出兵,他们便会立即共同迎击东鲁不出兵,北契和代国虽然会因为金矿的事摩擦不断,但绝不至于撕破脸。弥里是聪明人,黎大哥一定会建议他一面向代国皇帝递交盟约,一面暗中到丹州来,利诱威逼刺史让出至少一半以上的金矿。”
季君阳点了点头,把黎焰让人传来的密信交给林若,信上所写,竟与林若猜测的分毫不差!
似乎是整个人都已经暖了过来,靠在软塌上的林若向后挪了些:“君阳哥哥,你帮我转告黎大哥一声,弥里决定动身的时间,早些传消息过来。”
季君阳点了点头:“这个自然。那,你到这里的消息,可要一并转告?”
林若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顺便帮我问一句,他是否还愿呆在北契。”
季君阳一愣,不明就里。
在他回应之前,林若绷紧了面容,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我要听实话。”
看着林若灼灼的目光,季君阳也郑重其事地应下了,看了一眼不明就里的慕容冲,心想还是让林若自己解释比较妥当,便准备离开。转身之际,林若又叫住了他:“君阳哥哥,我记得丹州郊外,有一处胡肆,晚间才开,会有北契人来兜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