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内监这样一句,程颂安和明战相视一望,点了点头。
明战这次回来,并非朝廷调遣,而是西北无战事时,他的身份可暂时回京议亲,因此他在京的这些日子,如同休沐,不必上朝议政。
可现在乾元殿的内监要去府中宣旨,那极有可能是西北又起了战事。
程颂安知道,戎狄这个时候来犯只是为了抢些物资,胜少败多,真正开始打胜仗的时候乃是夏天,那时候河南和安徽大旱,紧接着江南又有水患,朝廷应接不暇,国库空虚,再也负担不起沉重的军费。
幸而有明老将军在西北带着将士屯田戍边,勉强支撑了半年,这一仗打的勉强算是不败不胜,可也使大乾元气大伤,没过多久,明老将军也在忧思中过世,明战跟着承担起责任,又苦苦熬了几年,后来又亲眼看着外甥女被送到戎狄和亲,他自己也死在黑水河一役。
明战快要走出山居的院子时,程颂安突然快步走过去,拉了他的衣袖道:“休戎,万事小心,我在京城等你。”
“好!”明战的声音微微有些克制不住地抖,有她一句等他,便是他的一场胜仗。
程颂安送走明战,又折回身朝内监致了歉,让他回去告知容嫔,自己明日就会入宫继续为七公主讲书。
西北有战事,圣上便会以此为头等大事,这个时候谁用赐婚这样的小事去聒噪,定是犯蠢的行为,瑾王不傻,他肯定知道孰轻孰重。
因此程颂安也不怕他,如之前一样来到集文殿为七公主讲书。
七公主多日不见她,也有些想念,待讲完了书,依偎在她身边不断问着前日上巳节的热闹。
“瑾皇兄本来打算带我跟您一起去西城河的,但是他那日又临时被父皇派去城外了。我这次又没能出去,宁昭也没进宫,师父,民间是不是真的很好玩?”
程颂安微微一笑,这公主天生贵胄,又天真烂漫,哪里知道民间疾苦?民间许多人连饭也吃不饱,怎么会好玩?
但她也不能点破,只道:“年节时分,婚丧嫁娶,也自有一番热闹。”
七公主露出向往的神色,央求着程颂安今日定要跟她回永福宫去,让她在圣上和容嫔面前为自己说情,下次可准许她同程颂安一同出宫。
程颂安闹不过她,只得跟她去了永福宫。
隆熙帝刚刚下了朝,坐在贵妃榻上,容嫔亲自为他揉着太阳穴,一边柔声劝慰着什么。
“父皇!”七公主奔过去,跟着爬上贵妃榻,“我将我师父带了来用膳,不成想父皇先到了。”
程颂安连忙跪下行礼。
隆熙帝满脸的疲惫,却在看到这个小女儿的时候,露出慈父的模样,拉着她手对程颂安道:“起来吧。”
程颂安起身立在门旁,一步不敢乱动。
隆熙帝嗤地一笑道:“你不如在宫外胆子大,蹴鞠场上赢了陆轻山的人,咱们大乾第一个敢休夫的女子,这会儿怕什么?”
程颂安再次跪下,恭敬地磕了头:“都是陛下给父亲的荣宠,臣女何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