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城将士的到来以及疑似北漠人马突然的出现让雁荡山矿产内外的气氛格外紧张。
即便是一早就直奔矿场后山深处,寻找有利于祖父身体恢复的药材的卢明远都感受到了。
不过,他暂时并不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对他来说减轻祖父身体的病痛才是第一位的。
冯继祖那个畜生还在的时候,他身为禁军统领,又带了一堆亲信,对卢明远祖孙二人盯得很紧,卢明远根本不敢有太多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祖父受病痛折磨。
冯继祖离开后,布置在他们二人周边的眼线几乎全被撤去。
再加上有劳役和部分禁军将士帮忙打掩护,卢明远的活动就相对自由多了。
但矿场内的生活条件实在太差,缺医少药,卢明远便是之前从师叔那里学了些医术的皮毛,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他才不得不冒险去野兽出没的后山深处去碰碰运气,就算没寻到药材,能抓个野鸡也可以为祖父补补身体。
所幸他运气不错,竟然发现了一小群野鹿。
只是这些山中精灵十分警惕,还未等他靠近便四散而逃。
卢明远情急之下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奋力追去。
不过,他的好运似乎到此就耗尽了,野鹿的身影倏尔便消失不见。
而更糟糕的是他竟然好像在这里看到了北漠人!
卢明远自幼随卢松毅在北境长大,对北漠人再熟悉不过。他甚至能熟练地与北漠人用他们的语言沟通。
所以在见到不远处看上去狼狈不堪的一行人的第一眼,他就断定这是一群北漠人。
为首那人看上去年岁跟他差不多大,虽然衣袍多有破损但仍能看出是北漠贵族的装扮。
后面那十数人环形站位隐隐将那北漠贵族保护起来,应是他的部下。
这些人到底是如何到达这里的?边军都死绝了吗?
卢明远实在难以相信大齐花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建起来的北境防线竟连这区区十几人都拦不住。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怪不得边军,毕竟谁也想不到竟会有人去趟一条二十多年没人走过的险径从北漠入齐。
没错,这一小队北漠人马正是一路冒死南下的北漠王庭的王孙胥琰和他的部下们。
他们一行人当初为躲避达勒的大军别无选择地走了那条险径。虽然事先也准备了不少干粮,药材和武器,但真正踏上这条由两国边民用血肉铺就的生死之道时,还是遇到了重重艰险。
不说突然从四侧窜出、正在苦捱漫长寒冬的饥饿的凶禽猛兽,便是漫漫长路上偶然发生的一次小规模雪崩都能让他们吃尽苦头。
更别提在这种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里多次迷失方向,让经验丰富的雪部族老都束手无策,只能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好容易终于走到大齐境内,却担心边境局势紧张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纷争而不敢轻易走出群山,准备再南行一段时日,以保万全。
可惜,谁知世事难料,刚出虎穴,又入龙潭。
谁能想到这大山深处还有一个由大齐禁军精锐守卫的驻地?
“小主子,我们刚刚被大齐禁军发现,废了不少气力才将他们甩脱。这又突然出现一个看上去在服劳役的大齐少年,以防万一,解决了他!”
胥琰和阿莫在卢明远看到他们的同时也发现了他。阿莫浑身紧绷,只等胥琰一声令下,就杀将出去取那少年性命。
“先别轻举妄动,我总觉得这个少年在看到我们后的表现太过冷静!”
胥琰也知道这时候杀掉这大齐少年最为稳妥,只是他隐隐感觉这少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示意其余人待在原地,一人小心翼翼上前。
卢明远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北漠贵族,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安全距离,准备随时退后。
就在他感受到危险准备后撤的瞬间,那北漠贵族恰好停了下来。
卢明远不由得心头一凛,这个北漠人应该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贵族,武力值必然不低。
“大齐的朋友,你好。”
胥琰自幼便在母妃身边学习汉话,与大齐人沟通自然不在话下。
“我叫寒三,是北漠一个小部族的首领之子,我们部族一直以来都跟大齐的友人们有生意往来。这次本是带领商队来大齐交易,没想到可恶的二王子突然发动战争,导致我们只能绕过他们的大军从别处入齐境。但不幸的是,竟然迷失在这茫茫大山中。”
胥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友好一些,继续说道:“万幸遇到了你这位大齐的朋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将我们带出大山,让我们能够去找等待与我们交易的大齐友人。出去之后,我们必定重重答谢你!”
卢明远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寒三的北漠贵族鬼扯,也不想想哪个小部族首领之子敢佩戴刻有象征北漠王庭的鹰头纹饰的匕首!
他心中暗哂,却不动声色,回道:“原来如此,北漠的朋友,你们辛苦了。我是雁荡山中的猎户,对这里十分熟悉。你们随我来,我带你们出去。”
“好,多谢兄弟。麻烦头前带路。”
胥琰边说边示意部下上前。
阿莫走到胥琰身侧,“小主子,我们真要跟着这小子走?奴总觉得他不像是什么山中猎户。”
胥琰低声道:“他当然不是猎户,虽然他衣着简陋,但身形挺拔,气度非凡,还能随着我们的移动不断调整安全姿势和位置,必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和专门的训练。易地而处,我最多也就能做到他这种程度了。若是大齐的猎户都是这种水准,北漠早就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