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紧了紧拳头。
余光一扫,正见那位监军大人眯眼看过来,像是生怕漏掉他通敌的一举一动。
小人!
凤熙说的不错,两日前蚩尤惜他帅才,放女魃回营,虽是善举,却无意给了不怀好意者说三道四的机会。
寒少宇同蚩尤的关系本就微妙,赤水之役前,君上从未怀疑过他的忠心,一丝一毫也没有,可赤水之战时,蚩尤那厮当众说出让他归附允他一半江山的话,他推了,却被抓了话柄,一夜之间,关于此事的流言铺天盖地传到君上耳中,君上虽置若罔闻,但寒少宇知道,他内心是起了波澜的。
数年间,几场战事下来,每每战败一回,君上的心便波澜一次,他虽次次都选择忽视那些流言,可那份无法撼动的信任,却早在流言蜚语的中伤中千疮百孔。终于在逐鹿之战前,因蚩尤对四公主的善举,流言倾覆,信任在中伤中溃不成军。君上以“此战只可胜不可败”为借口,让他当众立下军令状,还派了个监军随军,此战若带不回蚩尤首级,死的便会是他。
“此战,你杀了我联军三十七位将领,也算骁勇。”寒少宇没有去看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也没有去看蚩尤斧刃上的血,“本帅今日要杀你,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马蹄声响起,监军策马悠悠近前,抬手一礼,“寒大帅不如策马往旁边让让,咱俩挤挤,我也好清楚地看看这蚩尤是怎么被寒大帅亲手诛杀……”
凤熙“哼”了一声,策马退后,将位置让给他,余光瞄见兄长的手按在宝刀上,微一摇头,策马朝一旁让了几步。
这监军大人,三年前还是个马前小卒,因为偷窃被上司举报,被他罚了三十鞭子赶出军营。听说这几年一直在部落中替人看管马牛清理畜圈为生,却不知怎么被君上挖了出来,时来运转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监军大人不说,还处处与他作对,如今,更要同他并驾,站于一干功勋卓着的将领之前,何其可笑!
寒少宇听出这监军话里的意思,他是在要挟他,让他亲手结果蚩尤性命,虽然有军令状在先,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自己选择这么做和被要挟这么做有本质区别,他生平最讨厌被人要挟,不管这人出身如何,职位如何,亦或者身后又是谁。
“监军大人,我记得三年前的你,还是一个马前小卒……”
寒少宇的声音沉了下去,监军大人抬袖擦了把面上冷汗。
“这个……”他道,“这个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寒大帅何必再提。”
“不是那个意思。”寒少宇道,“我的意思是你既在这军中待过,自然应该知晓我的脾气,我这人有挺多怕的东西,就是不怕死。小时候连我那个师父都没教会我什么是服从,更何况是你……”
监军大人持马退了两步,掩不住惊恐之色,“寒少宇!寒……你想干什……”
话音未落,一剑穿心。
寒少宇收了逐月,剔透如冰的剑刃上丝血不沾,冷眼看监军的尸身仰面栽下马,他那两个随从策马逃离,凤熙搭箭,寒少宇却摇头,杀了监军是大罪,那两个家伙一定是去通秉了,反正此事他也没想藏着掖着,君上总是会知道的,早晚没区别,结果都一样。
一阵静默,而后军中爆发出欢呼声,蚩尤站在尸堆之上,逆着日光哈哈大笑。
“寒少宇啊寒少宇,要我如何说你……”
执弓搭箭,嗖嗖两声正中膝盖,他身形一晃,扶着开山大斧慢慢跪倒,大喘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