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液从面具的边缘滴落下来。
沾在黑袍上不显眼,可被那惨白的面具一衬托,就红得刺目。
刘氏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
看到这一幕,她如何还反应不过来,这个黑影是被自己手中的物件所伤?
她一下子又生出了力气,一翻身就四肢并用地朝着门外爬去:“来人!来人啊!”
爬过门槛,她扶着门框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救命啊,杀人了!”
声音回响在安静的夜里,一下子吸引了路过的打更人注意。
陈松意承受着比起先前更加剧烈的针刺痛苦,想要再次追上去动手,可是一动就感到经脉阻塞。
她的真气仿佛被封印,凝聚不出半点力量。
这一次直接攻击带来的反噬,比刚刚只是目光接触要强太多!
她感到身上一阵接一阵地发冷,不止晕和痛苦。
她在战场上遇到过更要命的险境,受过更重的伤,都不像那红光一样,不仅摧毁了她的武力,还直接摧毁她的意志。
她咬破了舌尖,用疼痛换回了清醒。
等视野稍微清晰,就立刻动身追了过去。
——就算不用真气,她还有力气!
刘氏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打更人。
确定了有人在求救以后,打更人疯狂地敲起了手中的锣,吸引值夜的巡逻队伍注意。
听到这划破黑夜的锣声,刘氏心中稍微有了底气。
可转头一看,那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老者又追了上来,她顿时又发出了尖叫:“救命!你、你别过来!”
她转过头,继续朝着前方跑去。
前方就是出后院的门,只要出去了,就能找到人保住自己的命!
“在那里!”
“是那家!快!”
围墙后传来了巡逻队伍的声音。
在江南之乱以后,无论州县都加强了夜间治安巡查。
尤其现在钦差大人还在江南,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治下再有什么问题,要被撸下去。
陈桥县的郭县令也是如此。
有他耳提面命,城里的巡逻队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听到有动静就立刻过来了。
后院的门被拍响:“开门!”“快开门!”
刘氏心中升起了希望。
她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力气,脚下又跑得快了起来:“救命!救我!快来救我——!”
看着那扇被拍得不断摇晃的门跟跑远的刘氏,陈松意脚下一顿,陷入了抉择。
现在冲过去,自己能拼着杀了她,但却可能跑不了。
可如果不杀她,就这样离开……
借着袍袖的掩映,她迅速地掐算,然后得出了结果——就算自己现在不杀她,明天刘氏也要糟。
没有多去深究为什么她明天会糟,只算出这一点,陈松意就立刻改变了决定,瞬间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不再犹豫,她掉头就朝着不同方向离开。
在刘氏扑到门前,打开门栓让外面的人进来之前,她就已经消隐无踪。
门开了,看着鱼贯而入的官差,刘氏一下子瘫软在地。
“歹人在哪里?!”
“在、在……”刘氏喘了片刻才找回声音,回手指着院子里道,“在、在那里!那个穿着黑袍的就是!”
长街尽头,胡三婆家。
这里跟刘氏落脚的院子离得远,那头的动静传到这里,已经被削弱了不少。
在外面放哨的贺老三在屋顶上站起了身,看着那边的火光跟人影。
意识到有事发生,他于是三下两下从屋顶跳了下来。
堂屋里,风珉跟姚四还在翻箱倒柜。
两人都穿着夜行衣,脸上还戴着画有嘲风图案的面具,跟陈松意那个异曲同工。
虽然贺老三跟姚四不知道公子爷为什么放着面巾不戴,而要戴这么显眼的面具,但他们遵从了风珉的安排,十分有仪式感地戴起了它。
他们把胡三婆家都翻了一遍,找着可疑的东西,把所有画好的符箓全都扫到了一个袋子里。
为了搞得更像入室劫财,除了把东西翻乱,姚四还把值钱的东西也全都搜走了。
比如胡三婆藏在木板底下的黄金,房梁顶上的银票,还有包着黄金的烟杆。
“有情况。”
贺老三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对着两人道,“官差出动了。”
姚四一惊:“朝着我们这边来的?”
胡三婆有这么灵,能算到他们今晚要来?
风珉也目光一凝,直起了身。
贺老三低声道:“不是,像是程家落脚的宅子那边有动静。”
院子里,胡三婆的房间亮起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