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简直他妈成了海。棒球帽少年水性不佳，他已经无处下脚，只能在头顶那个大光源和起伏的海面所制造的阴影中钻来钻去。

但这非常消耗体力。

在他落到一块漂浮的门板上休息的时候，他瞥见一个人从水里冒了出来，湿淋淋的头发贴在高耸的颧骨上，像个苍白的水鬼。

有点眼熟，他想起来了，这家伙是开会的时候站在那个白头发西装金主任的人。

水鬼咧开嘴笑了，说话带着一点平仄不分的口音，“小朋友，拉我一把吗？劫，你是叫劫吧？”

“……”被这个棒子喊自己的代号莫名有点羞耻啊。劫利用影子移动到了三十米之外另外一块木板上，“我看你不需要。”

“哈哈哈。”水鬼的笑声阴魂不散，他的头紧随着劫从更近的地方伸出水面。

“小朋友，你跟那个妞关系不错吧？一直藏在女人的影子里，很辛苦吧？”

“不如你辛苦，给那种连自己能力都没有的人当狗。”劫的目光随着苍白的头颅转动。

“西八，你们这些小崽子真没礼貌啊。”头颅绕着门板一圈一圈转动着，“在遗迹外面杀了你可惜。不如我们节约点时间，告诉我，你们在搞什么鬼？”

“搞鬼的是你们吧。”

“你们在搞那个古籍实验吧？”

“什么意思？”

“在没有遗迹的情况下，怎么弄出的，A class以上——”水鬼的话被砸在脑门上的网球打断了。

“少废话了，怎么不敢出来，是因为你下半拉太丑了吗？”劫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网球，做出瞄准投球的姿势。

“西八小子！”水鬼暴怒地从水中立了起来，他的下半身从胸口开始异样地膨胀，密密麻麻的鳞片覆盖其上，粗壮的身躯在水中绵延十几米。如果不考虑他夸张的巨大程度，这场景实在有些滑稽，男人细小的上半身长在粗大的蛇体上，就像一根串着两只豆子的牙签插在一只长着霉斑的紫色茄子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水鬼——现在更应该叫他牙签水蛇——嘶嘶几声，从人口中吐出一条发黑的信子，黑色的涎水落到水中，像是某种化学药剂一样冒出几缕黑烟。

“哇。”劫立刻化为影子，在更远的地方现身了，“你这么丑你妈妈知道吗？”

“???（闭嘴）！”水蛇甩动巨大的尾部，将少年立身的浮木拍的粉碎。但影子已经先一步溜进了浪涛的影子里，出现在了其他尚能漂浮的东西上。水蛇掉转身躯，蛇身一耸，蛇尾便如鞭子一样拍击过来。劫再次发动能力原地消失。

一人一蛇你追我赶，速度越来越快，只是劫始终领先一点，精确掌握着两人间微妙的距离。

“哼，死亡如风，常伴吾身。”劫稍微有些自鸣得意起来。即使没法正面刚，自己还是拖住了这难缠的家伙。

劫落到一颗还没被淹没的树上，他借着枝叶隐蔽身形，偷偷观察着水面。

那庞然大物在没入水中后却消失了踪影。

劫把注意力分散到四周，警惕起来。突然树身摇动，被连根拔起，水蛇的脸从水中冲天而起，大树在它身体下好像一株盆景那般娇小。

劫直接被抛到空中，他暗叫不妙，火光电石间咬牙扭身，反而迎上抽来的蛇尾。少年的双臂和手掌遽然膨大，撑裂了衣服，青筋肌肉暴起的手牢牢抓住了水蛇的鳞片，那鳞片根根竖起，乌黑肥厚，每一枚都硕大无比。

劫催动肌肉，使出吃奶的劲生生撕下几片蛇鳞，水蛇发出狂怒的痛呼，搅动得整片水域翻天倒海一般。

但这种攻击对水蛇本身并不致命，身体的过度强化反倒大大消耗了劫的体力，他不再恋战，化影欲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