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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纷刚欲上前,从阁里闪出一个丫头来。张纷认得,这是陈家小姐的贴身丫头其一,叫作彩兰。

彩兰见了张纷,忙行了礼。

“张小爷。”

张纷便小声问她,“你家小姐可在?”

“是了,小姐正在阁里习书。”

“还有别人吗?”

“安宜和桂月正陪着小姐。”

张纷见她手中拿了墨砚,便问她,“你这是去洗砚?”

“是,小爷,砚台有一日未洗了,小姐还命我去涮笔。”

“好,你去吧。”

张纷又扶住袖口里的浆纸,提缘跨过了门槛,悄然走到阁内。

阁内摆设朴素,不过有淡淡的兰草的熏香。阁内的门帘都系了起来,偌大的阁子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张纷听得读字声,走到一帘后停下,侧身向一边看去。

陈妍正坐在席上,上着妃色点翠半袖对襟短衫,下衣海棠红枝缀点襦裙,宋抹半敞。面前的桌上摊着宣纸,一旁置着笔架。两个丫头正捧着书围在桌旁。

陈妍一只手托着轻纱袖口,素手执笔习字。青丝如瀑散下,一只屈曲花枝步摇放在桌角。张纷认得那是上元时自己在小摊上买了偷偷塞在她手里的。

陈妍其实不喜妆饰,但张纷送的礼物对她来说总会在器物上凭生出一番特别的意义。因此即便是饰物,陈妍也会小心保管,常伴其身。包括笔架旁的那只砚台,陈妍即使不用,也是每日要磨好墨的。

张纷从袖中轻轻抽出浆纸,缓缓从旁绕到了陈妍身后。安宜和桂月两个丫头看到张纷后先是吃惊了下,而后了然地笑了。把书交给张纷后,两个丫头便悄声退了出去。

陈妍正奇怪下一字还未读,也未左右看看,只道,“安宜,下一字可断了。”

张纷轻声说,“下一字,乃佳人是也。”

陈妍急忙抬起头,看到一旁微笑的张纷,一抹喜色立即攀上了陈妍的脸颊。陈妍生的唇红齿白,虽是素妆,但朱唇挠人。张纷仍是习惯性地移开了眼。

“你来了,什么时候?”

张纷起身将书卷成了卷,绕到了几旁。

“在佳人书‘佳人’前。”

陈妍的双颊染上层淡淡的霞云,佯装起生气嗔怪道,

“你够了,还是这么不正经。平时的礼数去哪了?”

张纷笑道,“虚礼不示内亲,我同你用不着这些。”

陈妍笑骂了声“胡说”。看到一旁的花枝簪,心下不免又有些生气。

“你同我几时未见了?关系可没之前近的。”

最近见他还是在元宵时那晚。他拉着她避开了丫头们,偷偷到小摊集市上逛了一个时辰。临别时,张纷又特地悄悄塞给她一只簪子。陈妍忘不了那日花灯游龙光影下张纷的笑容与目光。

如今已过去三个月,这么长时间不见,苦相思的倒是她自己,他还笑嘻嘻的。

“你倒狠心不来,是想一只簪子打发我三个月时候。”

陈妍拿起簪子,比拟着要扎张纷。张纷拉住陈妍纤细的手腕,拿下簪子。陈妍登时红了脸,她避开张纷的目光,轻声道,

“登徒子,放手。”

张纷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拿着簪子,坐到她的一旁,赔笑着解释道,

“哪有的事,不是我狠心,是规矩不许啊。你我两家虽结世交,然礼规照存。下人什么的倒是也罢,你我公子小姐,身份如此,不可随意造访。”

陈妍但也不是不理解,本来也是为了宣泄一下相思之苦。只是想到张纷都是偷偷到阁里来,会见一番十分困难,不由得叹口气。

“不过嘛,”

张纷起身轻捋陈妍的瀑发,将簪子又插回陈妍的垂鬟中。

“你我日后结亲,那这些礼数便不作用了。”

陈妍的霞云更甚了,拂了衣袖赶那张纷。嗔了声“登徒子”。

张纷同陈妍两情相悦是两府共睹的事实。实际两人的情意两家家长也有意撮合,在小时候便给二人立下婚约。因此二人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只带今年张纷廷对过后,两人便喜结连理了。

张纷也不恼,笑着坐回陈妍身边。陈妍侧眼盯着张纷看。

张纷今日换了新衣,以前他总是穿着一长袖右襟白袍。也许是因为清明,他换上了一天缥白罗色方心曲领长袖片襟襕衫,下施星郎横襕为裳,腰间着一襞积。脚蹬乌皮六合靴。

他肤如凝脂,面如凤仪,眉如双翠,目似秋波。

陈妍不禁避了眼。三个月不见,莫不是相思迷了眼,是那衣服衬得吧。

“这三个月不来,我不是狠心,是为你而晚来的。”

张纷拿起了一旁的浆纸,递给陈妍。“为了这画的关键一笔,不得不这时再来。”

听了张纷卖关子的话,陈妍佯责道,

“又说些放浪话,假正经。”

摊开浆纸,桌上的宣纸也一并覆盖了。画纸约六尺长,一尺见方。

图上绘有形形色色各式人物景色:商贩、流民、达官显贵、市井九流、家奴贱婢、倡女戏子、农工脚夫等;楼台歌榭、文阁画轩、市坊瓦窑、亭湖院园等建筑皆备;烛灯游龙、歌谜解字、祈明送福等各色齐全,俨然一幅元宵百乐图。

陈妍看的仔细,自卷首抚看至卷尾。张纷在一旁随看,见图中有元宵趣事便讲与陈妍。她恍然置身于元宵闹市,达旦游戏,夜市罢,早市起,直游得尽兴方归。忘却了时间,仿佛沉溺于这画卷里了。

直看到了卷尾那段墨柳,陈妍方觉出现实来。

“这末了的柳是何意?元宵时柳应该还未抽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