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发丝和胡须纠缠在一起,沾满了灰尘与鲜血,蓝紫色的眼眸无神地望着男孩。张大的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很可惜,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瓦兰提斯前执政官和母亲的那个儿子......
男孩认出了那颗人头的来路。
“不——”男孩在心中疯狂呐喊。
千万不要是龙泽尔干的。
那可是弑亲大罪!
“在看什么?雷。”
哥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雷伊猛地回头,还带着丝惊恐的紫罗兰色眼睛就对上了哥哥深紫色的眼眸。
银发的少年微笑着看着弟弟的眼睛,少年瘦瘦高高的,年岁不大,约莫只有15、6岁的模样,细腻的银色短发微卷,深紫色的眼眸微微眯着,温和、内敛。即便在以美貌著称的瓦雷利亚贵族当中,少年的相貌也算是最出众那一批了。紫色的丝绸托卡长袍清凉、舒适,漏在外面的胳膊上套着一圈造型瑰丽的银龙臂环,处处都显示出少年的不凡。
“哥哥!”雷伊指着那颗人头,有些惊恐地看着龙泽尔·瓦雷泽斯的眼睛。
龙泽尔笑着摸了摸弟弟的银发,看向略有些混乱的主庭,刚刚温和得像是瓦兰提斯温暖的春日一样得目光陡然冷冽。“亚摩尔,你吓到我弟弟了。”
“我很抱歉,小主人。”留着微卷胡须的强壮男人抬起还在滴血的长柄战斧,向雷伊的方向微微躬身,脸颊上的长翼龙刺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主人,此人潜入宅邸,试图盗取您的财物,我已按照《瓦兰提斯黑墙大法典》的律令,将这位窃贼处死。”
说罢,亚摩尔轻轻一踢,将脖颈还在淌血的尸体踢倒在地,示意一旁的担任宅邸守卫的无垢者拖走。
“龙泽尔,你这是弑亲!”
略有些尖利的高等瓦雷利亚语发音,甚至还有些语法错误。
肥胖的银发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恐惧和湿透了的下衣,用他肥硕的手指指着龙泽尔大声嚷嚷。他的身边围绕着手持长矛,全副武装的无垢者。
尽管更多的无垢者和脸上刺青的银甲卫兵包围着他们。
“还有这个人。”亚摩尔抬起长柄斧。“按照律法,黑墙贵族之间,带领武装者闯入他人宅邸,视为宣战。”
龙泽尔轻轻拍了拍雷伊的头,示意他退到自己身后,然后才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肥胖的男人。
“你是谁?”
“你.......”男人差点气晕过去。
“哦,我想起来了。”龙泽尔一拍手。“你是本塔罗家的小卡维多,老卡维多前执政官的小儿子。”他向前走了几步,示意亚摩尔把斧头放下。“我刚刚从维隆瑟斯镇的工坊回来,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卡维多大人,能否解释一下您带兵闯入我的宅邸的原因?”
小卡维多此时已经有些后悔被他不靠谱的私生子哥哥忽悠,陪他搅这趟浑水了。
“龙泽尔尊主。”小卡维多见龙泽尔并没有直接下令驱逐自己,大着胆子缩回了一个强壮的无垢者身后,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请原谅我的冒犯,我只是代表本塔罗家族,对瓦雷泽斯家族刚刚魂归诸神身侧的克莱奥里乌斯尊主表达哀悼。至于士兵......”
小卡维多扫视了一圈主庭和自己的无垢者卫兵,还有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男女奴隶。声音也变得大了些。“他们是我的奴隶,瓦兰提斯的律法允许贵族携带奴隶外出访客。”他拍向身边的无垢者,无垢者岿然不动。“他们负责我的安全,还有那些男奴,我需要他们为我代步,至于女奴......”
话还没说完,亚摩尔的长柄斧又抬了起来。高大的武士一言不发地看着小卡维多。小卡维多一下子就把话噎了回去。
“瓦雷泽斯的宅邸没有奴隶。即便是无垢者,在月桂银龙的纹章下,他们也是契约佣仆。”龙泽尔向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家族欢迎尊重我们的传统的朋友。”他看向地上残留的血迹。“但绝不欢迎别有用心者和小偷!卡维多大人,你究竟是为何而来的。”少年用高等瓦雷利亚语大声叱问道。
“我,我为悼,悼念克莱奥里乌斯尊主而来。”小卡维多声音有些颤抖。
“那他呢?”龙泽尔歪歪头,看向那摊血迹。尸体早就被手脚利索的无垢者抬走了。“我没记错的话,此人是你的......”
“龙泽尔尊主,请不要误会,那人虽与我有些亲缘关系,但并非与我一同前来冒昧拜访的客人,我与他并不熟悉。”小卡维多急忙撇清关系。
不得不佩服这位本塔罗家族的贵胄随机应变的能力,龙泽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所以你又为何污蔑我弑亲?”
被龙泽尔深紫色的眼眸盯着,小卡维多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这次连脑袋都缩回到无垢者身后。
“龙泽尔尊主,请原谅。”他切换回带着些瓦兰提斯特有口音的高等瓦雷利亚语。
这次顺耳多了。
“我的高等瓦雷利亚语学得并不够好,可能是我发音有问题,您听错了,我以光之王拉赫洛与古瓦雷利亚诸神的名义起誓。我以本塔罗家族的荣誉起誓。”
一直待在龙泽尔身后看热闹的雷伊撇了撇嘴。心里说道:“他们有什么荣誉,听维萨里师傅说,当年的老卡维多能当上执政官靠的就是贿赂那些元老和议员,他家还专门去了黑墙外,在街道上洒钱贿赂选民。”
就在这时,雷伊看到主庭的角落,几个年轻人正聚在一起,悄悄地说着什么。
男孩看了一眼哥哥,一点一点向那几个年轻人的方向凑了过去。
“这样啊。”龙泽尔扫视了一圈小卡维多带来的人,见他们纷纷惶恐地低下了脑袋,这才挥手示意自家的卫兵后撤。“卡维多大人,请代我感谢本塔罗家族的慰问。”
“本塔罗家族对克莱奥里乌斯尊主的逝去非常悲痛。”见龙泽尔放过了自己,小卡维多松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了几滴眼泪。“为表哀痛,我仅代表个人赠送古老、高贵的瓦雷泽斯家族小洛恩河到本·奥杜尔庄园之间的土地,以及2000张虎皮,作为葬仪,还请龙泽尔尊主收下。家族的礼品会在之后送来。”
“感谢您,卡维多大人。”龙泽尔微微躬身,抬起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两名无垢者急忙抬起已经站不住的小卡维多,带着剩下的奴隶和无垢者士兵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龙泽尔不由得按住了脑袋。
小卡维多那个蠢货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死人的身份。那可是他的私生子哥哥......也是龙泽尔的同母哥哥。
都是塞妮拉公主留下的孽缘。尽管龙泽尔已经收拢了母亲留下的几位私生子女,但还是有几位始终让人如芒在背。幸好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回归诸神。
只有一位除外。
阿莱克修·本塔罗,也就是被亚摩尔当场砍头的倒霉蛋。
这位已经快步入中年的私生子甚至参加过维斯特洛的101大议会,如果不是塞妮拉公主名声太差,哦,就算她名声不差,以她的身份,这位私生子永远都坐不上那张铁椅子。
就算他现在开不了口了,龙泽尔也知道他大张旗鼓地来自家宅邸想干什么。
“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好欺负。”
龙泽尔回头走向主庭中心的喷泉水池,手心向下,也没什么动作,一滴泛着银光的血就落入了水池之中。
旋即消散无踪。
“看来母亲的孽缘已经断干净了。”龙泽尔收回手掌,向弟弟和那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方向走去。
亚摩尔将长柄斧倚在肩膀上,紧紧跟在龙泽尔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