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现在叫苏凡。她被人捡到之后就改了名字,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她,直到最近。”罗文茵看向继子,答道。
苏凡,苏凡,世上还有几个同名同姓而且又同样年纪的人呢?
“没想到她就在榕城,就在娇娇舅妈家里!”曾元进道。
“恭喜爸爸,恭喜文姨!”方希悠忙说,向一旁服侍的仆人示意拿来一瓶酒,曾元进也说把他珍藏的茅台拿出来,他今晚要喝两杯!
“她现在有个女儿,两岁了,到时候一起回来。”罗文茵含笑道。
女儿?她,她有女儿?曾泉端着酒杯,父亲示意大家一起干杯,他的手,却有些颤抖,酒精入喉,却是苦涩无比。
“你没事吧?”见他咳嗽起来,方希悠忙拍着他的背,道。
“没事,喝的有点急了。”他说。
眼里,却是父亲和继母那高兴的表情。
“不过,这件事暂时只有咱们这个家里的人知道,我不希望你们当中的谁说出去”曾元进道,视线落在女儿的身上,“说的就是你,娇娇!等姐姐和你的小外甥女回来了,你可收敛着你的脾气!”
曾雨依旧是不满的表情,不理会父亲。
下午以来,压在曾泉心头的那股难受的感觉,此时在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他起身,对父亲和继母道:“我今天有点胃疼,先去找点药吃一下。”
“我去给你找”妻子忙起身。
“不用了,蓉姨找就可以了。”曾泉说完,一旁服侍的一位中年妇女赶紧应声跟上他,去给他找药了。
罗文茵的脸色暗淡了下来。
桌上的气氛,也因为曾泉的离开而冷了。
“看来这家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欢迎新成员!”曾雨说完,对父母笑了下,起身离开餐厅。
曾元进的脸色也不好了。
“爸、文姨,阿泉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今天下午到家的时候就已经吃了片胃药了,我催他明天去医院看看。”方希悠圆场道。
“谢谢你,小悠!”曾元进道。
方希悠也起身离开了餐厅。
等餐厅里只剩下夫妻二人了,罗文茵才说:“我们,是不是不该接她回来?”
“那怎么可以?你去把她们母女接回来,泉儿那边,我等会儿和他说。”曾元进道。
罗文茵含泪点头。
“只不过,”曾元进顿了下,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她和那个霍漱清的事,暂且缓缓。”
“我知道了。”罗文茵道。
“还有,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等她们回来了,你就说,就说是你娘家的亲戚,其他的事,慢慢来。”曾元进补充道。
罗文茵愣了下,旋即点头同意。
然而,回到自己房间的曾泉,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
茶几的抽屉里有烟,他拉开取了一包出来,拿出打火机,点了好几次却打不着火,便将打火机拍在茶几上,上半身向后倒在沙发背上。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他找了三年都没有找到,最后,最后,竟然,竟然是他的妹妹!
门上,传来两下敲门声,他没有去看,等灯打开了,方希悠倒了一杯水坐在他身边。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问,“先把药吃了吧!”
“我没事!”他闭着眼睛,道。
好一会儿,他的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理解你的心情!”妻子突然说,他睁开眼看着她。
“刚才看着爸爸看文姨的眼神,我,其实很羡慕他们,我在家里从没见过我爸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妈,从来都没有。”方希悠说着,不禁苦笑了,“你母亲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样,对不对?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样温柔地对待一个不是自己母亲的女人,心里很难受,是不是?”
他知道妻子误会了,可他不愿去解释,她要说,就让她说吧!
“其实,我没见过我爸对一个活着的人流露过那样的眼神,只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他一个人对着一张照片发呆,他的眼里,就是爸爸刚才那样的神色,只是,我爸当时有些难过。我那时候还小,我看见他那样,就很担心地跑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捧着那张照片流泪。我从没见过他流眼泪,只有那一次。”她说着,眼中泪花闪闪,曾泉抽出纸巾递给她,她接过来轻轻沾去眼角的泪。
“晚上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妈,因为我很担心我爸,结果,我就听见他们两个人在吵架,吵的很大声。我只听见我妈说什么狐狸精,然后,房间里就是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我那晚害怕极了,躲在衣柜里整整一夜。”她说着,泪水却越流越多。
她擦去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接着说:“后来,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是我爸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去世的一天,那个女人死掉了,我爸一个人拿着她的照片哭,还和我妈吵架。我知道,他直到今天都没有忘记过那个女人,哪怕她死了,我妈都没有办法赢过她!”
房间里,好久都没有声音。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想,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该理解这样的事情了。每个人都有权利获得自己的幸福,尽管有些人容易找到那个可以深埋自己内心的人,有的人一辈子都很难找到那样一个人。”他说着,望向已经不再流泪的妻子,“有时候就算不能和心里的那个人长相厮守,可是那个人活着,至少也算是一种安慰。哪怕看不见她,知道自己和她在这同一个世界上活着,也算是一种安慰了。总好过这样阴阳两隔!”
方希悠,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