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的阳历九月三号,是苏妍新初一入学报到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
带着从苏奎仓处借来的学费,苏妍迈进了安乐乡第一初级中学的校门。
说到这钱,还有个小插曲。
……
昨天晚上妇女主任田银花从娘家回来后,听说了苏家闹分家被贴大字报的事,性格泼辣、爱憎分明的田主任当时被气的是一蹦三尺高,恨不得将死不要脸的苏春江和苏白氏给薅着头发大骂一通。
“这当老公公老婆婆的,还是当亲爷爷亲奶奶的,可真有脸皮啊!可劲地逮着庆华娘俩欺负!咋就那么不要脸呢!不说这些年,庆华费心巴拉地替他们将苏家的小崽子一个个拉扯大,帮了两个老货多少忙!就说他那个好大儿长江整天不正干,两个老货不说照拂下儿媳妇孙女,还净干狗屁倒灶的事刮磨人家!这算哪门子的老人家?!
这些年真正干活的可就是庆华一个人,辛辛苦苦挣来的粮食,换来的钱,都进了苏家一个个兔崽子的肚子,供他们吃喝,供他们读书上学!一个个不说感激嫂子也就罢了,还帮着爹娘欺负嫂子!就那个分家协议,两个连名字都认不全的老货能写出来?这明摆着不是长湖写的就是长海撺掇的!长江长海肯定也有份!这一家子丧良心的玩意儿!
照我说,还给那长河撒摸啥亲事?就那个丧良心的祸害样,指不定咋祸害人家姑娘呢!我说了多少次咱不管苏家的事!就你能,非得上赶着管苏老秃的一堆破事!你不过是个堂亲,管人家那闲事干啥?!”
田银花速来心直口快,性子也直接爽利,说起话来也是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每次提起苏家的破事就像点着了的炮仗,噼里啪啦一阵响。
所以苏奎仓一般不敢拿苏家的破事烦自家媳妇,媳妇每次一发火他也有点招架不住,赶紧软了口气投降道:“……好好好……那都过去了,不提了……好歹庆华和妍丫头分出去了,庆华以后再不用给苏家出牛马力了,能少受老多罪,就不错啦……咱以后多照顾照顾些娘俩不就行了?长河这事还得麻烦你这当婶子的多操操心,等办完他这一摊子事,以后苏家老院的事我就不管啦行不行?”
田银花这才白了他一眼,将借给苏妍的学费拿出来,和他一起去了苏家老院。
当着苏春江和苏白氏的面,田银花掏出了二十张大团结拿给苏妍:“妍丫头,这是我和你五爷爷借给你爷奶的钱,也算是你爷奶补给你的学费。你妈帮你爷奶供了你几个叔叔上学,这次就算是你爷奶供你上学了,以后要记着你爷奶的情……分家了,以后你的学费就得你娘俩自己想办法啦。” 又接着道:“这是200块,180块是你的学费生活费,多出来的20块当五爷爷五奶奶给你的红包。”
田银花的话,连敲带打,绵里藏针,让苏家人一个个面色讪讪,挤着笑容却没一个敢搭话的。
让苏妍看了心里暗爽。
……
不管怎样,这次的学费还是让苏家人出了血;这次的大字报事件,也会让苏家人在村里被笑话好一阵;刘庆华也和苏家分了家,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受罪……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苏妍的心情顿时大好,就连走路,脚步也都轻快了好多。
……
今天一大早,母女两个就借了花婶子家的地排车,将报到所用的小床、桌椅、被褥、书包、半袋子小麦等各种各样的东西装到车上,用麻绳栓紧了,一路步行了一个来小时,才来到了安乐乡第一初级中学的大门口。
安乐乡第一初级中学,是整个安乐乡里最好的学校,当然也汇集了下辖各个村小学里成绩较好的同学。学校的师资力量当然也是全乡最强的,集中了乡里教学水平最好的老师们。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学生成绩都好,有门路的或有钱的人家,也会走动关系,把成绩差强人意的孩子塞进来。毕竟做父母的,谁不想自己的孩子能进好的学校读书呢?要不然后世那些学区房,即使价格高的离谱,不也是被众多家长争着抢着买嘛?不就是为了孩子能上更好的学校,享受更好的教育资源嘛?
学校在乡里,距离苏家庄有十三里地左右,靠脚走着上学,单程得走一个多小时左右,早晨六点半早读,七点半放学,上午八点半到十二点上课,下午一点半到六点半上课,晚上七点半到九点是晚自习时间,一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苏妍家里没有自行车,如果一日三餐回家吃的话,时间和精力上根本来不及。所以离家远的学生就需要住校,每两周可回家一次。按照上一世的记忆,苏妍叮嘱了刘庆华要准备的东西,母女两个将报到及住校所需的东西一次性带了过来。
……
就这样,苏妍再一次踏进了初中母校的大门。
隔了几十年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