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是妖。
因为我的母亲是一只九尾妖狐,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妖。
它们说我是人。
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个人,是人人唾弃的凡夫俗子。
可我...我到底是什么?
卫清歌站在雨中,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耀眼的阳光被浓郁的黑云遮住,只在缝隙间透露出些许光亮。
雨水滴落在她脸上,顺着凝脂般的肌肤,从脸颊滑落,沿着脖颈一路往下。
一股寒意沁入心扉...
她垂下头,紧了紧身后的药筐,走在田埂上,任由潮湿的泥泞沾染浅色的裙摆。
很久以前,她就已经不是那个会担心弄脏衣服的小女孩了。
世事的残酷教会了她如何生存。
很久以前,她也曾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时候,那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会在田里劳作,尚还年幼的她,会在田埂上玩耍,而她的母亲,会在家里做好饭,等他们回去。
那时,她还有着一个能被称为家的去处。
直到一伙修士上门为止。
每当想起这事,她都会不由得咬牙切齿。
尝试回忆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能找到,母亲或者是自己,有任何做错的地方,她们只是在那个平静的小村子里,过着平静的生活。
可那些修士,却说着什么妖族嗜血,本性邪恶的话,毫不讲理地发起了攻击。
她的父亲,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庄稼汉,就只会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哀求那些修士,说是什么搞错了之类的话。
而当她的母亲显露出真身的那一刻,这个庄稼汉就再也没了声音,惊恐地看着自己曾说过要一生一世的妻子,好似在看着一头嗜血的凶兽,屁滚尿流地躲到了修士的身后。
卫清歌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那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恐惧与惊骇。
仿佛她是一个扭曲的怪物,而非是他的女儿。
那一天,也在下雨。
母亲带着她逃了很久很久,直到跌倒在地,再也跑不动为止。
她就一旁,瘫坐在泥泞的地上,用力地拉扯着母亲,试图继续逃亡。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早就重伤的母亲,在强行带着她逃遁了那么久之后,已是灯枯油尽,而她只能捂住地按住母亲不断流血的伤口,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临死前,母亲轻抚着她的脸庞,轻声说:“对不起,孩子,逃吧,不要回头。”
那时的她,还不明白,母亲的这一句对不起,是为什么。
直到后来,才逐渐领会。
这句对不起,有太多太多的遗憾。
那一晚,她在雨里跑了好久好久,也是在那一晚,她就再也没了归处。
她就这么在人群中游荡,每当一个地方发觉她的可疑时,她就会迅速换个地方居住。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力量也在不断增长,开始长出狐狸的尾巴,耳朵,甚至是犬牙,没有人教她该如何隐藏自身,她只能独自摸索,时不时就会露出破绽。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不得不经常更换地方居住。
卫清歌倒也不是没尝试过与其他人接触,交朋友之类的事。
可一旦发现她的异样,那些方才还会跟她自称朋友的人,就会惊呼着逃开,甚至是拔剑相向。
她曾在酒楼里当过帮厨,因为手脚勤快,大厨很是满意,甚至乐意教她一些厨艺,而且还有一个同样是帮厨的姑娘,跟她成了要好的朋友。
所以,哪怕是酒楼的老板,总是想要对她动手动脚,她也依旧留在了那家酒楼。
直到有一天,在后厨洗碗的时候,她没控制住妖力,将自己的狐尾暴露了出来。
当时的后厨里,只有那个跟她是朋友的姑娘,她以为,在她的百般恳求与辩解下,那个作为她朋友的姑娘,一定会替她隐瞒。
然而,第二天,镇魔司便上门了。
还是在她朋友的亲自领路下...
那一天,她逃得甚是狼狈,差点就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