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宿属实有些意外。
但她不是意外这一听就不像人的声音,而是意外这声音给人的感觉和说话的内容。
和之前了解、接触的形象不同。
这黄皮子说话时并没有邪性或者阴狠的感觉,硬要说哪里不好,那顶多就是声音尖细些。
至于那句“他这个人是不错,但你这个人不太行”。
不中听。
但梁宿对自己是什么人心里有数,所以也只能说它是在阴阳怪气地陈述客观事实。
“我乐意,我就烂。
来。
不服弄死我。”
因为天气炎热,日头正盛,水龙头流出的水不怎么凉。
倒是身后凉嗖嗖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杀你的呢?”
“那你又怎么知道……”洗的差不多了,接触过梁宿皮肤的自来水不再变色,“我不会杀你第二次?”
梁宿终于回头。
那只黄鼠狼站在她脚边——
体型不大,细细长长一条,脑袋小巧,眼睛又黑又圆。原本还算可爱,只是眼睛周围那圈黑毛过于显眼,身上的黄毛又有些发白。
这一亮一暗的对比……
不像会偷鸡的,反倒像刚偷了碳才出来。
梁宿有点儿想笑。
“你倒是很有自信,”然后那黄鼠狼像人一样直起身子,抬爪抚须,“只是戾气太重。”
梁宿思考了半秒。
蹲下了。
那黄鼠狼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而倒是认为这样更方便他们对话。
“我当然自信,毕竟你都沦落到出来偷鸡了……”梁宿伸出手,想看看它脖子上的血口是个什么情况,“再说你自己风评什么样你不知道吗?那种情况我当然得动手。”
不出意外,黄鼠狼没让她碰。
——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它确实很生气,气到在用眼神骂人,连两撮小胡子都气得一动一动的。
就是不知道它是因为梁宿想摸它才生气。
还是因为梁宿说它“混的惨还名声差”才生气。
它窜到别处,拉开距离。
梁宿惺惺收手。
良久,嘴边的两撮小胡子不再抖动,直到它再次开口说话:“说我小心眼的都是谣传!”
“都说黄鼠狼欺软怕硬,你只是看完下手够狠。
怕了吧?”
“谁怕你这不识好心的黄毛丫头了!要不是我厉害,你可就要造下杀孽了!!”
梁宿不领情:“你是在保命。”
如果这黄皮子道行再高些,真的可以幻化成形,现下应该会被气得满脸通红。
可惜,他不能。
有这么个皮囊在,不管情绪再怎么激烈也不甚明显,只是看着诡异些罢了。
“杀孽过重可是会不得善终的!”说这话时那黄皮子的声音更尖了。
“那就算我活该咯。”
梁宿完全不把这当回事。
——杀的太多,早不差这么一个两个的了。
况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满不在乎又自负顽固但得样子直接给对面的黄鼠狼气的不装人了。
先是四脚着地绕着她转一圈,再是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依照动物本能,露出牙齿,做出一个对黄鼠狼而言很凶的表情。
一看就是气狠了。
这家伙总的来说还是挺纯良的,说的也是好话。
梁宿略迟疑了一会儿:“要不我把鸡买下来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