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和安重悔原本想从李嗣源和王蓁的表情里搜出一丝半点端倪,再琢磨如何顺藤摸瓜,找到这俩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王蓁不过只承认了一句,便没了下文,而李嗣源更是,自始至终连眼皮死都没抬,只一边看戏一边从容优雅地……剥核桃。
元仪郡主是最有耐心的一个,直等得安重悔和李渔都没兴致了,她却仍细心地体察着李嗣源和王蓁之间微妙的一举一动。
可是看来看去,只看见王蓁拿起茶盅要喝茶的时候,李嗣源低声提点了句:“你的茶凉了,喝这个”便顺手将自己的那一盏递与王蓁。王蓁却并未用手去接,只就着李嗣源的手将茶吃了,随后俩人对眸一笑。
两双眼里全是满满的默契,刚才那漫天的流言蜚语,就在两对溺了蜜糖的眼神里,消弭地无影无踪。
收回目光,元仪郡主不由发出低低地一声叹,深深觉得要她这个槛外之人,硬是横插进王蓁和李嗣源这对热鸳鸯之间,实在令她深感力不从心。
可是再回头看向李嗣源那张如远山曲水般美奂无匹的侧颜,元仪郡主心里暗暗咬了咬牙,即使再艰辛,眼前这个男人都值得她去拼尽全力一搏。
将勾化精致的美眸转回戏台,此时那台上已换了一出新戏,名为大登殿
戏听得有些晚,待刚一散场冬泠便过来请了,说竺雅轩最近新聘来几个淮扬厨子,菜式做的十分地道,此刻已备下了一桌,只待他们几人过去品尝。
王蓁嘟起樱瓣一样的薄唇,看着桌上堆着小山似得果壳干壳叹道:“冬泠也不早说,害我吃了这么多零嘴,此刻后悔恐也是没辙了。”
李渔却笑道:“我看王姑娘不亏,将军这双长年握剑的手捏起核桃壳来,可比核桃夹子省劲好用的多!”
众人闻言,皆忍不住笑起来。
王蓁霞染腮颊,伸手牵了李嗣源的手过来,揉着他的手指小声道:“今日陪着我听戏,可着实辛苦你了!”
李嗣源淡然一笑,由王蓁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习惯性将她的手握住,温和道:“既然是我食言在先,有机会自然要好生补偿你。”
王蓁唇边含笑转身向门口走时,只是在转过脸的一霎,却不着痕迹地将薄唇呡成一线,笑意全无。
安重悔等人皆随在后面,自然没人留意到王蓁表情的变化。只是李嗣源的那句“食言在先”让众人不自觉又想起先前那些关于王蓁半面妆的传闻。
一众人出了遇仙楼,并不用车轿,只闲散着往竺雅轩踱。
元仪郡主私下环顾,却并不见桂嬷嬷的人,心下难免有些担心。正要询问时,春沄走了过来
端端正正地向元仪郡主行了一礼,春沄道:“属下方才去寻桂嬷嬷,将军府的人说,桂嬷嬷因下午时跪的时辰有些长,又大概因自觉失言而耳光扇的格外卖力,竟将自己扇地晕了过去,将军府的侍从已将人送去医馆,待看过大夫便送回君主府上。”
元仪心知以桂嬷嬷的性情,定然不可能将自己扇地晕过去,她既是得罪了王蓁,又交给将军府里的人看着,还不定受了怎样的委屈。
只是眼下春沄如此说,元仪也只得顺口应道:“既是她得罪贵人,自当受罚,即便死了也不足惜,如今反而给将军府添这些麻烦,实在是本郡主驭下有失,怎敢再劳动贵府,你只将医馆告知于我,我自派人去便是。”
春沄垂首道:“属下已安排妥当,郡主不必挂心。”
元仪郡主仍欲开口,却听身边的安重悔说道:“郡主方才请教我何为佛家的三法印,所谓三法印,无非是由人生短促,堪破尘世空幻,再自觉放弃人生。也就是所谓的: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和……”安重悔话的尾音拖地有点长,似是忘了最后一个。
“涅槃寂静”王蓁轻声说道。话落只安静地看着安重悔和元仪郡主。
王蓁虽不知安重悔为何突然将话题扯到毫不相干的禅语上来,不过王蓁却晓得安重悔有个要紧的习惯,便是惜言如金,但凡开口,一般不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