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见李嗣源缓缓铺开一叠纸笺,便知他是要写东西,便只手挽了广袖,在石砚中滴了几滴清水,缓缓地研起墨条来。
李嗣源挑了一根银豪小楷,蘸饱了墨在纸笺上行云流水般落下漂亮的蝇头小楷。
王蓁的眸光虽落在纸笺上,思绪却不觉飘忽地远了,手上只下意识握着墨条缓缓在石砚里画圈,直至片刻后见李嗣源停了笔,方才缓过神来。
李嗣源侧眸看了看王蓁,温声道:“乏了就先去睡吧,我等写完这两封信也要歇了。”
王蓁的眸子在纸上顿了顿,抬起头对李嗣源笑了笑,见他复又低头继续写东西,便低低地问道:“柔然之战既已告捷,咱们是不是快回中原了?”
李嗣源停下笔,深邃的长眸望向她,含笑问道:“想回去了?”
王蓁挑了挑柳叶眉弯,歪着头看他:“照常理看不是当如此么?莫非你要在这儿住一辈子?”
李嗣源轻勾薄唇道:“我原打算这几日便启程了,只是大汗执意挽留要等乔靳与耶律修珍公主大婚之后再走,我看徐朔他们也想凑这个热闹,便应了。”
李嗣源说至此略顿了顿,继续道:“再者,你为乔靳预备的聘礼还未准备稳妥呢。”
听李嗣源提起乔靳和耶律修珍的大婚,脑中又浮现出耶律修敏同自己说的那番话,王蓁盯着烛台默了片刻,终究忍不住道:“你觉得……耶律修珍怎么样?”
李嗣源正低头写东西,听王蓁突然冒出这么一问,一时有些没弄明白她的意思,抬起眸看着她想了想,问:“她这几日又过来吹箫了?”
王蓁不禁笑嗔:“你又不在,她来吹给我听?”
李嗣源闻言仍低下头继续写东西,边写便道:“既然她没再过来,你怎么突然想起问她。”
王蓁低头见砚池中蓄的墨汁已不少,便将墨条轻轻放下,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砚台边上雕刻的徐徐若生的双鲤,喃喃道:“我只是品不透她这个人,你素日看人极准,所以才想问一问你。”
李嗣源此时已又写完了一封信,将信纸放在旁边用白玉狮子压住,抬头望着王蓁。
王蓁一对澄澈如泉的眸子眨了眨,安静地与他对望,像是一本正经地在等着他的答复。
微蹙着长眉,李嗣源略想了想,道:“我与她接触并不多,说话也很少,所以对她谈不上了解,只是每次见她,给我的感觉……”
李嗣源说至此略顿了顿,似在想该如何情形耶律修珍更贴切,不过也只略一垂眸便抬起头,只说了四个字:“功愁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