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留在净房内的衣裳重新穿戴整齐,王蓁最后望了一眼帐内依旧熟睡的李嗣源,死死地咬着唇,毅然转身走出了寝帐。
站在帐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星辰,天边的紫微星已经下至中玄,至少是寅时中了,王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疾步向自己的寝帐走去。
将斩云由马厩中牵出来的时候,王蓁原以为会遇见秋沁,却没想到竟格外顺利,因李嗣源的缘故,军中无人不知她的身份,所以,就连策马出营也没人阻拦。
月已西偏,王蓁借着星辰微薄的曦光捡了条雪溶的比较多的路,打马狂奔而去。
只要离开,去往哪个方向已经并不重要了。
跨坐在马儿背上,冽风如刀划在脸上生疼,王蓁想起这一夜所发生的一切,唇角却漾出满足的笑。
他说的没错,她的失足落水是故意的。
王蓁心里清楚,世间唯李嗣源是她的巫山之云,曾经沧海之后,她不可能再寻得第二个令自己这样动情的男人。
所以,她甘愿,亦无悔。
揣着此夜满满的美好回忆,足够她半缘修道半缘君地安然度过后半生,这样既经历过又了无羁绊地离开,王蓁觉得无论对谁都是一种洒然解脱,他已经如愿以偿得到她的身心,且再也不用因她的存在而难以在自己与夏玉婵之间做抉择。
尽管爱之浓如酿了一生的酒,可她依然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与夏玉婵同享一夫的现实。
离开,是她能为他想到的,唯一能两全其美的办法,为想这个法子,她煞费苦心思索了很久。
策马奔出一段路程,王蓁觉得以斩云的脚力,跑这么久应该不会再被发现了,而且她先前也很细致地选择了出来的路线,那条路上没有多少雪,且草皮于夜晚会冻的很坚硬,应该也不会轻易留下蹄印。
王蓁不惯骑马,此时已觉双腿发酸,便手里的将缰绳略松了松。斩云极通人性又被她骑惯了,便自觉将速度缓下来。
王蓁并没留意具体往哪个方向,只要离开了锐麟军能找到的范围,哪怕再由草原深处折回也无所谓,她事先已预备了干粮,只要不遇上草原狼,待上个十来日问题不大。且草原深处有散居的契丹族人或蒙古牧民,没准还可以遇到一两户人家。
神思在漫无目的地游走,王蓁便没留意身边的环境,直至胯下的斩云变得有些焦躁不安,才引起她的注意。
四下望去,周围的草场如被墨染般一团漆黑,王蓁向天上望去,所有的星辰皆已隐入天幕,已至卯时初刻,是黎明前最暗淡的时辰。她想从包袱中取出火折子,方才想起来,她出来时唯独没有预备火把。
此时,斩云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王蓁只以为它是因为路黑的缘故,只想着再过个把时辰天色亮起来就没事了,便紧紧握着缰绳,手抚着马儿的鬃毛努力安抚。
斩云口中低低地发出嘶鸣声,头向前抬了抬,王蓁也抬起头看向前方,却发现正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几簇幽绿的光。
这光让王蓁觉得眼熟,脑中蓦地想起暗夜里,赤饮的眼睛……王蓁只觉背脊一阵寒气嗖嗖地窜上来。再看向周围,居然也有同样的光。
是野兽,而且在凌晨十分群体出没的一种。
王蓁脑中已经有了答案,在草原上,群居捕食猎物的野兽只有一种草原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