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泥瓦匠的活计儿,做得真不错。”
“拜见魁首!”
“拜见魁首!”
“拜见魁首!”
…………
“免,都免,咱们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大规矩,我杨秀清又不是皇帝老子。”
杨秀清话一出口,心里觉得有些不对,面容怪异,愣了几息后,回到刚才的正题上。
“老人家,您今年高寿了?”
“啥?”
带头干活的老丈,闻言一脸懵。
杨秀清见此,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育德司的工作,还得加紧啊!
“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哦?六十五!魁首看咱的身体还中用不?别瞧咱老,就咱这手艺,干起活来,三个后生,也不如咱!”
老者说到此处,颇为自傲。
“那是喽,姜还是老得辣!”
杨秀清自然顺着老人家的心意说。
老泥瓦匠见杨秀清都夸赞他,愈发得意高兴。
二人言谈,若是让外人见了,还以为再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工程,实则只是在修砌茅房旱厕罢了。
茅房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稀奇玩意儿,但是让大家皆遵守规矩,乖乖到茅房拉屎,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习惯上茅房的,都是家境相对富裕的。
这些人毕竟是少数,其他人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还在意到什么地方解决屎尿屁?
今时不同往日,太平军治下,不能还恶臭熏天的。
影不影响整体风貌先不谈,单就随地大小便,易使周遭人生病这一条,哪怕让杨秀清亲手砌茅房,他都愿意。
习惯的养成,非一朝一夕之功。
最好的缩短时间方法,就是奖惩制度了。
为此杨秀清特意安排了一些辅卒看茅房,别的事不干,只管给每天每次来上茅房的人发盖了育德司印章的竹筹。
这些人都是身有残疾,又没什么出众手艺的。
没有这份活计时,大多生计艰难,如今有了杨秀清的安排,好歹每天能吃上饱饭,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以十天为限,十天后由监察部挨家挨户检查。
凡是一家连一根竹筹都没有的,是太平军的,开除军籍,贬为辅卒,是辅卒的,罚钱三百,没钱的,收回分发资产,要么留在太平军治下做流奴,要么三天内离开太平军治下所在。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移人心之山,却是急不来。
好在自杨秀清颁布法令后,别的地方先不提,金田这里的乡镇,军营,着实干净了不少。
茅房建设,也容易让治下百姓收取粪便治肥。
这些都是育农司的工作,卓大是老庄稼把式了,无需杨秀清多做交代。
“魁首,陈司长回来了。”
杨秀清和老泥瓦匠聊得兴起,正想自己也跟着动手帮帮忙,赵五却是收到了手下禀告,急急跑了过来,低声密报。
“老人家,我还有事,就先走喽,您老也悠着点,多多指导一下那些后生仔。”
“魁首您忙,您放心,有咱在,必然出不了差错,若出了差错,老头子这把老骨头,就填进这砖墙里。”
老泥瓦匠说得信誓旦旦,显然是认真了。
“呵呵……万万使不得,若是老人家您出了差池,谁来教导那些后生仔?您老可得保重身体,似你这等人,都是咱太平军的宝贝。”
杨秀清几句话,哄得老泥瓦匠心花怒放,今天晚上,其回家后,说不得便要多喝几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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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此行一走,便是数月,着实让我心生怀念,也不知道桂平有没有他乡厨子,新得的油泼面,知道你爱吃肉,专门做了浇头,一起尝尝。”
陈和数次幻想过二人再相见的景象,但却从来没想过,杨秀清会端着两碗面,喊着他的字,同自己相逢。
虽然这场面有些粗鄙,但却又隐隐暗合了书本上的君臣典故之风,极大满足了陈和那颗躁动的文人风雅之心。
陈和接过面碗,吃了一大口。
杨秀清紧盯着他,等待其反馈。
“香!”
“哈哈……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杨秀清大为开怀,二人不再多言,只自顾自围坐于茶几前,大口吃面。
“禀魁首,此番只我一人回来。”
“嗯!”
杨秀清闻言,没有插话,示意他继续说。
“苏三把洪秀全带回来了,现就在大湟江水牢中,兹事体大,我兄弟不敢擅专,故派了侄儿玉成前去桂平寻我,属下得讯,即刻便自桂平返回金田。”
“竟有此事?”
杨秀清闻言,也是吃了一惊。
陈和见此,当即放下面碗,起身跪倒于地。
“属下请命,我陈家子弟,愿为魁首扫平此患!”
冷静下来的杨秀清,当即摆了摆手。
“区区小事,何至如此?让玉成将苏三和洪秀全都送到金田来,给他们好吃好喝的,别弄得如同犯人一般。
另外冯云山也让杨智带回来吧,总在桂平县城,到底不是自家地头。”
“魁首,洪,冯二人,乃是祸乱我太平军之根本,万万留不得……”
陈和还欲再言,杨秀清却是笑呵呵的将他搀扶起来。
“呵呵……若冯,洪二人真有这般能耐,今日还有你我这般场面么?”
聪明人一点就透,陈和方才也是当局者迷了。
如今经杨秀清点拨,方才反应过来。
今时之太平军,可不是昔日的拜上帝会。
卓家的七房部,陈家的水师部,赵五,杨智的黄天部,秦日纲的育工司,陈和的育德司,总教头胡以晃,以及新晋辅卒,兵丁,他们可不信什么拜上帝会,不知什么洪秀全,他们只信杨秀清。
“魁首圣明,是属下莽撞愚钝了。”
“哈哈……昌平一心为我,我深感欣慰!”
有杨秀清这句话,陈和此番就没白折腾。
杀不杀洪秀全,对于陈家来说,无关轻重。
他们陈家,只是借洪秀全,给杨秀清递一个投名状。
不管旁人如何,陈家上下,皆是和杨秀清一条心,愿为魁首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