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夏尔忽然出现在妈妈宿然菲家的门口。
“最近不忙,来看看你。吴伯伯也在啊。”
“来来,快坐。”
夏尔的妈妈宿然菲之前是漓城南都区副区长,前两年马上就要提拔当区长的时候,查出来身体问题,退二线之后没多久就申请了提前退休。
二婚的丈夫叫吴文然,之前是漓城美术高中的校长,也是夏尔的美术老师,后来成立了自己的美术培训中心,目前大部分时间都和宿然菲生活在青城,主要是为了就医方便。
夏尔自从父母离婚,就和他们愈发疏离,这么多年了,和妈妈也只是一两个月一次的见面而已,从来没有在她家里住过。
“住这吧,你妈妈总念叨你。”吴文然倒了一杯白水给夏尔。
夏尔不喜欢喝茶和饮料,只喜欢没有任何味道能解渴的白开水。这么多年了,吴文然依旧记得。他之前一直单身没有结过婚,对夏尔妈妈格外宠爱,对夏尔也是疼爱有加,但无论如何,在内心深处,夏尔都无法把他和家人相提并论。
路依依平生第一次走进公安局,第一次坐在传唤室。这次对面只有两个人,艾希和刘柳。
传唤室不大,十几平米的样子,光线充足但略有冰冷,空调开的很足,走进去会立刻清醒很多,这样的温度会让人格外容易饥饿。
艾希穿了一件格子长袖衬衫,刘柳穿了件牛仔衬衫,显然这个温度他们有所准备,路依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裸露的大臂,无袖连衣裙在这个房间不是非常合适。
“这封信还给你。”刘柳起身把之前马玉芬留给她的信放到了路依依面前的。
“这封信里,还有其他吗?”艾希问,
“其他?”路依依眼中充满疑惑。
“只有这四张纸?”
“你们给我的时候,就这些。”
艾希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路依依,继续接下来的正式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朱盼盼的。”
“怎么知道?”
重复,其实往往是人的一个下意识反应,为的是让自己有短暂的思考时间,而善用反问的人,往往攻击性和自我保护意识都会强于常人。这两点,在这几次和路依依的对话过程中,给艾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对,详细的。”
路依依今天第一次在这样的场景下接受问话,坐在艾希对面,她看上去比前几次要紧张,毕竟这种低气压的环境让她透不过气,而且现在是传唤。她背靠在椅子上,双手紧握着放在翘着的二郎腿上,轻轻用舌头舔了舔平滑的嘴唇,眼神开始飘忽不定的看向远方。
“太久了……”
“没关系,你慢慢想。想清楚再说。”艾希比前几天从容了许多。之前刘队叮嘱过,在审讯室这种场合的问话过程中气场必须要足以压制对方,压力不是吼出来的而是依靠节奏和情绪烘托出来的,不怒自威才是最好的状态。
路依依看了看四周,房间里除了桌子椅子之外,对面还有一个闪烁着红灯的小型摄像机。果然,和夏尔说的一样,他们会一五一十的记录下她所说的一切以及她的微表情和小动作,那么最好的状态当然是放松,如果做不到,夏尔说过,那就最好是保持一动不动。
杂技演员,最重要的是稳,稳如泰山才能屹立不倒。画画也是一样,你动了,会影响视觉的比例,最终的呈现会有偏差。
“去年春天我爸还在跑长途,每次回家总是腰疼,而且尿频,我妈就一直劝他去医院检查。”
艾希明白,路依依这是在耗时间,不重要的事情讲的越多,大家越容易疲惫,也就越容易忽略掉重要细节,但是没办法,她不能打断,只能忍耐。她用余光瞟了一眼正在做笔录的刘柳,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家伙,明明说好了,这次他来问,可是早上一来他就说自己拉肚子,这点小伎俩艾希并不想揭穿,她知道,面对路依依需要足够的勇气和耐心。
“你和你家人的关系,怎么样?”路依依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艾希就找准时机开始分支问题。
他们和路依依正面交锋过很多次,她肯定早有准备,如果让她按照自己的节奏,一口气说下去,那今天听到的一定是完美无瑕的剧本,不会有太多收获,所以按照刘队说的,要适当打断,这样才能扰乱她的思路,但切忌不能生硬,不能露出刻意的马脚。
听完艾希的问题,路依依面无表情的思考了几秒。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坏?融洽和睦?”
路依依看上去长的人畜无害,直播间里娇人可爱,但在艾希眼里,她孤傲、冷酷且对感情很淡漠。
“关系就是好或者不好。”艾希沉着的回答。
“不好不坏。”
“不好是指?”艾希歪着头,看着路依依,微笑着问道。
“没有很亲密吧。没有很依赖他们。”
“不坏呢?”
“足够孝顺。他们需要的,我尽量去满足。”
“包括筹钱治病?”艾希跳过了很多情节,直接问到一个关键性问题。她需要知道,路依依对这件事是否心存抵触。
“如果你的父亲生病了,我想你也会和我一样吧。”
“路依依,这是里公安局,直接回答问题。”刘柳忽然严肃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路依依。
“好的,也请警官直接问问题就好。”路依依缓缓的说道。
按道理,对话是最高效的审讯方式,可今天偏偏不是,坐在隔壁看着视频的刘队并没有着急,只是边看边想着接下来的应对方式。
“你父亲治病,需要多少钱?”艾希调整了问题,重新发问。
“我不知道。”
“那六十万是?”
“什么六十万?”路依依疑惑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路洋说,你爸爸治病,需要六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