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中,一行人沿着小路道缓缓前行。道路两旁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偶尔几声鸟鸣打破了寂静。落日的余晖洒在地面上,金色的光芒让整条道路都显得温暖而古老。
脚下的石板路因年代久远而变得有些不平,但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颠簸,步履依旧稳健。
领头人骑着马,三四十岁的年龄,留着打理整齐的胡子,脸上尽是随和的笑容,给人亲近的感觉。
旁边一匹马全身雪白,马勒脚镫都是烂银打就,鞍上一个锦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生得眉清目秀,甚是俊美。
随行有三十来名武师,身材魁梧,一身的腱子肉,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功力不俗,是江湖上的功夫好手。
这一行人,正是福威镖局林震南父子等人。
林平之一脸不忿:
“爹爹,这青城派的人当真可恶。爹爹这些年来,大小节日都会往川西送礼。那峨眉灭绝师太武功名望都比余矮子了不知多少,人家方外之人,不收俗礼,可也接见了送礼的兄弟,道上谢意,收留了斋饭。
那余矮子偏生作怪,拒不见客就罢了,还使人将送礼的兄弟赶走。他若记恨当年他师父输给曾祖父的事,就该正大光明地挑战便是,偏偏一上来就摆出要灭我福威镖局的架势。照孩儿所说,咱们原本也不输给他青城派,眼下各路镖头都已回援,正该跟这青城派一决高下才是,说和的话旁人还道是我们怕了。”
林震南并未不悦,而是微微一笑,示意大伙儿原地休息一阵,又催马向前走了几步,让林平之跟了上来。
“往日你年纪还小,这走镖的事情,我几乎不跟你说。现在不同了,你长大了,这偌大的镖局,总该慢慢地交到你手上才是。这番爹爹与那青城派说和,便是想让你见见,这江湖可不止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在呢。
我们三代走镖,一来是仰仗你曾祖父创下的威名,二来是靠着生意场上琢磨出来的经验,方有了今日的大好局面。
我们并非武林门派,这上上下下的镖头镖师趟子手,都是跟着我们讨生活,混饭吃的。
我们走镖的,如果每一次出门都跟人拼命,哪里还有人愿意跟着我们?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镖师若有伤亡,单是给家属抚恤金,所收的镖银便不够使,咱们的家当还有甚么剩的?
便是此次胜过这青城派,我们要死多少人?
你曾祖父从福建路杀出,打出的广南两路,两浙双路的基业还要不要了?
你爹爹辛苦闯下的山东两路,京西南路,荆湖南路,南京路的地盘,还要不要了?
所以啊,我们吃这口饭,千万别老想着打打杀杀,得谨记多交朋友,少结冤家这四个字。
可还记得咱们镖局的名字么?”
林平之听得一愣一愣的,可说到镖局名字,顿时就生出了自豪感。
“孩儿怎么会忘,江湖上谁人提起我们福威镖局,不举大拇指夸赞?”
林震南抚须轻笑:“福威,福威,福字在上,威字在下,那是说福气比威风要紧。福气便从多交朋友,少结冤家这八个字而来,你须记得清楚了。”
林平之少年心性,哪听得进去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