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漆黑，掩藏了繁华雕饰和玉石金边。

粗重的喘息伴随着男子慌乱的脚步，频频回头的惊恐面容还映射了一点亮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追逐着他，而被驱赶的他无能为力，只能疲于奔命。于是他与这个不存在的东西，在这黑暗之中上演一出荒诞鬼绝的大戏。

但奔跑最终还是停下了，因为他绊倒了什么，一下子摔倒在地。

“该死！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不管那是什么，都别想杀死我！”

他撑着地爬起，从腰间抽出短剑，刺向了绊倒他的东西。

血肉被刺穿的噗呲声，一声连着一声。他停下了动作，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尸体在他刀刃的下方，面容也被搅得模糊不清，血泊顺着地面不断延展，好像一位祭司正在向他的神献上祭品。

“哈……哈……哈……”

他喘息着、笑着，但尸体没有回应他，很快，他便冷静下来，仔细端量着，那具尸体的服饰。

“不对，不是。”

他警觉起来，拿着匕首，向四周打量，仿佛要从黑暗中找出什么才肯罢休。

如他所愿，一点灯火从远处忽的亮起，慢慢逼近，他没有逃跑，反倒是站了起来，持着匕首的姿态，倒像是准备殊死一搏的狂徒。

“你是谁？”

灯光之下的那个人一身青衣书生打扮，头戴冠，手拿扇，宛如是书上的君子，又好比江东的周公瑾，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那张脸太过平平无奇。

“殿下在说什么胡话？连我都不认识了？”

书生提着灯上前一步，想要靠近殿下，却被殿下的咆哮给镇住。

“别动！就在那站好！要是你敢上前来，我就杀了你！”

殿下从袖子当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弩，弩箭对准了书生，随时准备射出。

书生皱了一下眉头，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真的把殿下的警告听进耳中。

“我问你答。”

殿下放松了一些，但还是举着弩。书生轻轻点了点头，想要看看他到底要搞出什么花样。

“你是谁？”

“我是谁？殿下不认识吗？”

“我当然认识，但你自己清不清楚我可就不知道了。快说！”

“我是凌子轩。”

“说详细一点！”

“我是凌子轩，去年惊蛰时在三秦之地遇见了季王的使者，使者见我虽有惊世才学，但无主公可辅，郁郁不得志，便诚邀我入京，将我引荐予季王，我并不愿，旦架不住使者热情，答应一见。春分后我入京见王，得殿下赏识，赐白银良舍、官职美人，深以为季王乃我知己，伯乐，遂愿为殿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曾三次献计予殿下，均取得不错的成果，尤其是最后一计，使得原本占优势的秦王只能被迫在道德上与我们一争高下，连续的背叛失信已经落人口舌，在被逼急了之后，甚至动用了军队。这让皇帝也只能采用禁足方式那限制三位殿下。”

“在殿下禁足的期间，我广邀旧友，布局各处，打击一批，拉拢一批，使得整个朝堂的水都被搅浑，让不少保持中立的官员站在我们这边。”

“途中我还连续打听，得知了道教没有顾云尘这么一个人物，便猜算重阳真人暗中带着一个弟子，是他在漠北救了季王，以此得出了道家，可能也会站在我们这边。于是我假借道家的名头，弄出一些事情，惹得天下大部分人的目光聚集在道家身上，借此机会，与漠北重新取得联系，让其派人增援我们。”

“………”

季王面露犹豫，但拿着弩的手已经缓缓向下落，不再那样锋芒毕露。

“凌先生，宴会上的那场刺杀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恰好离台上比较远而已，我一个翻身就滚到了桌面底下，幸好桌面结实，把我们挡住了那莫名其妙的暗器。而且我不是还推了你一把，让您也躲开了吗？殿下不记得了？”

“不只是想确认一下。”季王终于是放松了下来，他收起弩和匕首，一脸苦闷的看向了他的军师。

“抱歉，凌先生，我并不是故意这样的，我确实有些被吓到了。”

“发生了什么事？”

凌先生走近季王，仔细端详着殿下，声音中带着些许困惑。

“我不是被那些人拉进了密道吗？”

季王依旧有些心有余悸，他一边望向黑暗之中，一边解释道：“他们保护着我，顺着通道一路向下，本来其中一个领头的是说要带我去与世家之主们汇合的，结果走廊两旁的灯突然昏了下来。”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有武艺在身的，尽管黑暗，但是还是能看见一些的。我们原以为是外面战斗波及到了油灯的系统，领头的派人去找灯具，然而派去的四个，回来的却有五个。”

“他们直接杀了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发现两个人的尸体居然都稻草和木头。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有人也在追杀我。”

“领头的没有再让人分散出去，为了保险，他甚至直接杀掉了另外拿回灯具三个人。我们一路前行，但越走人越少，意识到不对之后领头选择往外走，不与家主们汇合。”

“我没有办法阻止，我根本不熟悉这里的路，所以只有跟着他们一起走。但这依旧是徒劳无功的，我们没有减少伤亡，走到最后，只剩下我、领头的和另外五个人。”

“我们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搞的鬼，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是假的。”

“他们率先怀疑的便是我。但我根本没法向他们证明我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让一群不认识的人去相信，我就是我。不过，我身份尊贵，他们没有敢动手，只是我一个人离远一些。”

“我拿着灯走开了，也就是背个身的功夫，我看见他们五个人变成了六个人。他们依旧采取的那个粗暴的方法，把两个一样的人全杀了，但这回两个都是真人，只不过另一个脸上带着人皮面具。我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领头的当时惊呼出声，面具下的那个人也是他们的人。”

“于是场上的四个人开始相互残杀，我根本不敢停留在那，只能跑了出来，但我一直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我。”

“然后就遇见了你，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