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回去世子身边,当初为什么要从侯府逃出来?”
林芊芊说完,抱住自己一条细长的手臂,低头叹息了一声。
沈坚在她光洁的脸上逡巡片刻,“不管如何,你要做一个有良心的女人,他为你付出了很多,你不能背叛他。”
林芊芊嘴角勾勒出一抹艳丽的笑,像是不屑。
她抬起眼睛,对沈坚道,“既然要得到一个女人,男人总得相应地付出些什么吧。”
“就算是从路边捡一只流浪猫,也要带回去,给它喂吃的,带它洗澡,看病吧。我并不是说我是宠物,我的意思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得到。”
“何况,……”她停顿了片刻,话锋一转,“他已经得到了我。你在为自己的好兄弟打抱不平什么?”
她的语气里有些悲伤。
沈坚感觉像是有野草一样的东西,刺挠过他的心。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愿意的,我并没有绑架他要做他现在的一切。”
林芊芊丢下这番话,从客栈出来。
天气越来越冷了,寒意已经侵略了整个城镇。
树枝上最后几片枯叶,摇摇欲坠地从树上掉下来。有钱的百姓们穿上了厚衣,没钱的百姓依旧穿着那件单衣,缩起身子走。
林芊芊边走,边四处打量这个陌生的城镇。她的裙子在风中像只翩飞的白色蝴蝶。
经过药铺的时候,路边有一辆马车。主人正在装货卸货,让伙计们把一个个箱子搬下来,挪进去。
林芊芊从药铺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一包药。正当她伸长脖子左看右看,在脑袋里构思逃跑路线时,结果一转身就看见沈坚站在自己身后,她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林芊芊心脏快要跳出来。
她气得握紧拳头,用力砸了沈坚胳膊两下。
“你吓死我了,你做什么!”
“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沈坚静静摸上被她砸痛的胳膊,“我没做什么,倒是你,探头探脑的。”
“张琦说过,你是个狡猾的女人,擅长说谎。之前就骗过他几次,要我盯紧你。”
“神经!”
林芊芊一甩袖子,拿起药大步往回走。中途路过一家大户人家的门前时,和一个怀里抱着东西的老太太擦肩而过。
“对不起,老婆婆,您没事吧?”林芊芊转过身,礼貌地道歉。
那位慈祥的老婆婆头发花白,她冲林芊芊一笑,露出一脸褶子,“没事,姑娘。”
说完,她低下头,轻轻拍着怀里的襁褓,温柔地哄张嘴哇哇大哭的婴儿,“宝宝乖,宝宝别哭。”
“很快就不疼了。谁让你是女儿呢?这家人早就要够了女儿。”
林芊芊这才注意到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那小婴儿一只酱紫色的小手伸到了襁褓外面,手上有黄腻的胎脂。那手小的呀像只小老鼠的手,五个小手指更是袖珍得不像话。
她听到后面的话,神情呆滞了。不疼了,什么意思?
还没等林芊芊反应过来,就看见那老婆子伸出一只长着黑色长指甲的青灰枯手,冲那婴儿的脖子掐去。
婴儿尖锐的哭声划破天空,小手小脚在襁褓里可怜地挣扎。
林芊芊看出她在做什么,震惊地捂住嘴,她赶紧上前去阻拦,“你做什么?”
“你要对孩子做什么?”
“住手!”
然而,襁褓在老婆子的咬牙用力下已经没有了动静。那个老婆子转过来,用一种阴狠的目光笑看着林芊芊,“你管什么闲事,这家人给了我钱,要我处理的。”
“怪就怪她生为女儿。”
……
端着熬好的汤药,机械地往嘴里灌。
林芊芊抚摸着涨闷的胸口,支着头趴倒在桌面,等抬起脸时,已经泪水涟涟。
她面无表情地对沈坚低声道,“我想出去走走,跟不跟随你。”
来到街上,林芊芊尽量让自己去看一些活泼的,可爱的,美丽的,带给人愉悦心情的东西。
努力地把注意力放在一只蝴蝶,一朵花身上,去发现它们的美。她捡起地上一只红色枫叶,认真观察它的叶脉,叶梗。让自己绞尽脑汁地去思考有关于枫叶的诗句。
垂着头路过一个小巷,林芊芊被一个冲出来的小女孩撞了下。
后面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一根木棍追着女孩出来,照她身上狠狠地打。女孩抱头鼠窜,手上提着的篮子掉落,烧饼洒落了一地。
他边打边骂,“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你个小贱货,让你卖烧饼,你都卖不完!我打死你!”
小女孩的脑袋被打破,一行鲜红的血从头顶流下来,女孩当即昏倒在地。而男人的棍子仍然朝她身上落下。
“死丫头!你别和我装!”
“你给我起来!”
林芊芊跑上前,张开双手把小女孩护在身后,“你疯了吗?你怎么这么对待一个女孩,你还是她爹呢!”
男人对着林芊芊道,“我打自己的孩子关你什么事!我就算打死她!也和你没有关系!”
林芊芊瞪向他,“小女孩被你训斥两句,就已经知道错了,你就没有必要再打她了!你不要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有打孩子的力气你去把你家里的大粪掏了啊!”
小女孩被痛过来,她抱着一只胳膊肘,缓慢坐起来哭,“你打我吧!打死我吧!我姐姐就是被你打死的,我娘也被你打断了一条腿!”
男人指着林芊芊大喝,“你是什么东西!来管我的闲事!”
“你管我是谁,要问我是谁,那我可以是你娘!是你姑奶奶!”林芊芊叉着腰,大声道。
男人横眉倒竖,抄起手里的木棍,愤怒地朝林芊芊挥去。
眨眼之间,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单手拉住木棍一头,轻松把男人手里的木棍抽走。男人震惊地呆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棍子像是灵活的蛇朝他腿上身上如雨点打去,男子被打得抱脚跳窜,哀声求饶。
“爹!”小女孩哭了一声,忽然朝林芊芊跪下来,抓住她的裙子说,“姐姐,求你们,别打我爹了,他是我的爹啊!”
看着她额头上的血,林芊芊咬紧了嘴唇。她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女孩擦了擦额头,擦了两下,把带血的帕子塞给了她,“一个无能的男人,才会把怒火发泄在自己无辜的妻女身上。”
她压下火,对沈坚说,“这个男人是家里的唯一劳动力,小女孩以后还指望着他养活,让他知道错了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