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副热带高压威势不减,牢牢把持着大半个南方地区。
中央气象台的高温红色预警发了一道又一道,预报气温日日在三十五度以上盘桓,体感温度更是在四十二三度的位置上居高不下。
雨,是断断续续下的。
然而,面对被烈日连续炙烤了十几天的土地,零星的雨滴就像浇在桑拿石的水,把整座城市变成了一间巨大的汗蒸房。
在这样热的天气里,连歪歪都不愿意从空调的势力范围下离开半步。
“烟烟,你说温厉是不是不大正常?”
谢倾抱着半个冰西瓜,盘腿坐在沙发上。
一勺瓜送进嘴里,冰冰凉凉,甜甜蜜蜜,滋味不要太好。
这鬼天气热成这样,就应该坐在空调房里,吹吹冷气,吃吃瓜。
为什么要上班?
走不了两步路就是一身汗,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
难受的要死。
柳闻烟抱着另外半个瓜,学着闺蜜的样子盘腿坐在对面。
“你想多了。”
就算温厉真的需要每天出门上班,也不过是从一个空调房到另一个空调房。
他一不用挤公共交通,二不用出门跑业务。
说不定就连午饭都是助理替他订好,送进办公室的。
更何况,他压根儿不是去上班。
只不过,柳闻烟不能跟她说实话。
“最近大环境不好,可能苏修睿一个人搞不定,就把厉哥薅过去帮忙呗。”
柳闻烟吃了口瓜。
不得不说,这瓜买的真好。
又脆又甜,水分还足。
“大环境不好,你还有时间来我这儿吃瓜?”
谢倾眯起眼,怀疑地打量着对面人。
柳闻烟被西瓜汁呛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抽纸擦嘴。
“我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谢倾没打算轻易放过她,追问道:“我可听说,季家这半年发展势头很猛啊。”
确实是猛。
季家原本主攻高端酒店,最近一年来却在抢占中端市场,一连收购了柳氏旗下好几家酒店。
从年中发布的报告来看,季家在中端市场的市占率已经过了15%,隐隐现出超越柳家的势头。
“没办法,技不如人嘛,得承认。”
柳闻烟把瓜放到茶几上,“我虽然名义上顶了我爸的位置,但你也知道,我对企业经营实在没什么兴趣。”
至于柳知南……
和她半斤八两。
姐弟俩的天赋,完全没有点在经商上。
谢倾琢磨了几秒,脑子里忽地闪过一道光。
“难不成,季家这些动作,实际上是柳叔默许的?”
与其固守酒店赛道,眼睁睁看着一双儿女在自己不感兴趣的领域里挣扎求存,倒不如换个思路。
钱,才是这个时代的硬通货。
“柳叔倒是想得开。”
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辈子,才攒下这份家业。
如今为了儿女的心情,竟然能说抛就抛。
“也不算彻底抛了,”柳闻烟冷不丁补了一句,“季家,不是还有个季惟笙嘛。”
谢倾差点被嘴里的瓜噎死。
季惟笙?
是那个除了醉生梦死,就只会夜夜笙歌的季惟笙??
“你别告诉我,柳叔想让你跟季家联姻啊。”
柳闻烟闭上眼,略显悲壮地点了点头。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一抹粉红悄悄爬上耳尖。
谢倾惊得把吐槽温厉的事儿都忘在了脑后。
“不是吧,柳叔不知道季家那位少爷在圈子里的风评吗?”
“知道,但是……”
看一个人,不能只看他在别人嘴里是什么样。
更重要的,是要看他本人怎么做。
如果季惟笙一直维持着从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渣男样,就算她爹把刀架脖子上逼她嫁,她也不会点头。
“但是什么?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倾倾……”
柳闻烟及时按住了闺蜜激动的手。
“是我自己愿意的。”
听到这句话,谢倾先是愣愣地盯了柳闻烟几秒。
随后,又伸手扯了扯她的脸皮。
最后,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确认了,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不是幻听;
确认了,面前坐着的是本人,不是假的;
确认了,体温正常,不是发烧。
可这话说的……
像幻听。
像假的。
像烧糊涂了说的糊涂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