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山关临近京都,乃昭明中央交通关隘,但其原为兵城,商贸不兴,一旦谈及油水,本地将领便会觉得十分微妙。
过路费收得多,交易税收得少,而后者往往才是大头,后者往往才有插手的空间。
当地将领总觉得自己的吃穿用度还不如京都城门守卫,久而久之,便生夜草之心,擅营横财之法。
劫掠商贾就是其中一项。这劫掠商贾之中也有学问,例如劫富不劫贵、劫出不劫入、劫弱不劫强,而后还有左右逢源、上下分利、前后遮掩之法,更是需要细心钻研,如此细水长流,才是生财之道。
最擅长这些的人名叫张正中,是破山关守备,同时也被下面的人称为张将军,此人不仅经营手段了得,而且胆大心细,善于把握机遇。几年前西面受灾,有一伙灾民想要入京寻求庇护,便被张正中拦了下来,收作打手,养于山中,为自己掳掠了不少资材。而这样一来又不用调动本地兵员,即便有,也是打着剿匪的名头去山里收货,只要不是掘地三尺地彻查,外人也意识不到什么。
张正中躺在老爷椅上品着茶,好不惬意。
突然一个士兵破门而入,吓得张正中手中茶杯一抖,半杯热茶撒了满怀,他便将手中茶杯直接砸了过去,怒喝道:“狗娘养的东西,你想吓死老子吗?”
那前来的士兵被当头砸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并未出血,于是顾不得守备发怒,连忙凑近说道:“张将军别生气,是紧急情况,出大事了。”
张正中起身擦着自己身上的茶水。“说,什么事,要是不重要的我就把你小子吊城门上。”
“南边山里那帮人不见了。”
“那就派人亲自走一趟去看看,这还用问我?”
士兵沉默不语,张正中僵了一下,追问道:“什么叫不见了?那帮泥腿子一晚上全都跑了?”
这些人早晚是要被过年杀猪的,如果跑了,少了收成是小事,可能被别人查到才是大事。
“全都不见了,昨天晚上没得消息,今早已经叫人去看过了,山里面的寨子被烧没了,而且烧的很奇怪。”
“烧就是烧,什么奇不奇怪的?”
“据说像是圈地烧窑似的,除了寨子什么都没烧了。”
张正中想象不出来什么叫圈地烧窑,也不知道什么叫除了寨子什么都烧没了,寨子被烧本来就是寨子没了,跟别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心情烦躁地来到了驿站,给马喂了粮食和药,张正中策马狂奔而去,到了小山坳,他抬头看着苍翠欲滴的山色,实在看不出来这山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难不成是天气太好,这帮人觉得是个良辰吉日,所以全都选今天跑了?
张正中牵着马往山里走,突然在地上发现了脚印,这些脚印既有往山里走的,也有往山外走的,不同的是,往山外走的脚印有不少带着淡淡的黑色。
疑惑但发觉不妙的张正中步伐加快了些许,一边警戒着一边进到山寨所在之处,而目之所及,已然没有什么山寨,没有寨门,没有哨戒,也没有人和房子,只有一块豁天窟窿般的黑红色大地镶嵌在山上,而周围的树木依然娇嫩。
张正中知道为什么被人称为圈地烧窑了,这座寨子明显是被大火烧毁的,但是火焰仿佛被一堵墙给圈起来了一样,莫说引发山火,根本连稍远一点的树木都没被影响。
破山关守备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但身在军中,张正中也能见到许多常人见不到的东西,意识到这背后的问题可能很大,他顾不得还在山中,直接骑上马奔了回去,交代完一些事情,又换了匹马往京城里跑。
破山关离京城只有五十多里路,破山关守备自然归兵部直接管辖,而此时张正中的老上司龙远还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打盹。昭明国虽然设立常备军队十五万,但时机已经多年没上过战场,盖因昭明的最强武力集中在皇帝江靖之身,他即是皇帝,也是将军,还是战神,因他法力高强,昭明近年的边境摩擦全被他一人消灭,没有军队出手的余地。因此这位龙远虽高居侍郎之职且在壮年,却是个连朝都不怎么上的闲人。
“大人,门外破山关守备张正中求见。”
龙远缓缓张开眼睛,似乎因为被打断了惬意的生活而有些烦躁。
“张正中啊,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