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十五年,上元节。
三青街上如同往日一般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店小二的揽客声也一波接着一波,还有人给变戏法的叫好声鼓掌声。
华清公主李容此时正拉着自己的侍女芝兰穿梭于人群之间,向着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奔去。
“殿下,殿下,您慢着点,别被人撞到!”芝兰尽力压低声音提醒着李容。
“诶呀,再慢他们都把好玩的玩完了。”
李容压根不放慢速度,依旧是想着酒楼飞奔。终于,到达了福楼,小二引着二人上了楼。打开包厢的门,只见几位清雅俊朗的公子坐在一起,正在饮酒谈笑。
李容故意咳嗽了一声,抱怨道:“二哥,你出宫怎么不带着我一起,害得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出宫。”
二皇子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挑挑眉。
“谁让你昨天的刺绣作业没完成被母后罚抄书呢?”
“我昨天刺绣作业没完成是为什么,还不是你拉着我去救五哥。”
“那我问你,在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救不救?”
“当然救啊。”
“那不就得了。”
“五弟又怎么了?”
此时,一直没开口的三皇子开口问道。
二皇子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知道怎么惹了云贵妃不高兴,被罚在宫道上跪三个时辰。”
四皇子微微皱眉,“诶,母妃总是这样。”
“不说他了,不说他了。今儿个是上元节,晚上父皇肯定要举办宫宴还要带着娘娘们去看花灯,咱们现在就先玩个痛快吧。”
三皇子已经不想听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催促着大家接着玩闹。这时,李容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女子在包厢里弹着古琴。那女子妆容艳丽,一看就知道是头牌乐伎。
“二哥,她是不是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李容语气犹疑,看向哥哥。
“哦,这是水仙姑娘,她知道我们的身份,不必拘束。”
水仙站起身来,向李容行了一礼。
“参见公主殿下,臣女和殿下们都是熟悉的,公主不必见外。”
李容也颔首还礼。
说起五皇子李卿,李容心中生起隐隐担忧。五皇子是原贵妃宋氏的儿子,可惜宋氏福薄,生产五皇子时一脚踏进鬼门关再也没出来。
宋贵妃是皇帝的最宠爱的宫妃,自从嫁给皇上便盛宠不衰。她去世时,皇帝悲痛欲绝,辍朝十日,下葬的礼制更是超越皇后,可谓是史无前例。
但因为宋贵妃的去世,这位五皇子一出生便被扣上了克死母亲的帽子。皇帝对宋贵妃的宠爱不但一点没有转移到他身上,反而把对宋贵妃去世的怨恨转嫁给了他。
因此,五皇子成了没父母心疼管束的孩子。皇后看他可怜,便收在了自己身边养着。五皇子便成了皇后的养子。
可是皇后是有儿子的,就是二皇子,这就注定了五皇子仅仅是被养在皇后身边。
就这样,他从小便被其他皇子欺负,被皇帝排斥厌恶,甚至被云贵妃厌恶。只因他的到来让同为四妃的宋氏一跃成了四妃之首,而一同怀孕云贵妃在当时依旧是德妃。
李容和李卿年纪相仿,在一起的时间最多,感情最为深厚。
“华清?想什么呢?”
四皇子的问话打断了李容的担心,李容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在想,父皇之前说上元节这天景阳公主会入宫拜见,这么多年,咱们兄弟姐妹总算能团聚了。”
“是啊,景阳嫁到北狄也有三年了,如今老可汗死了,终于能回到母国了。”
“景阳姐姐她是很不容易的。”
李容还依稀记得,三年前景阳公主和亲的那一日。景阳公主泪流满面的拜别帝后和她的生母姚昭仪。她哭的很伤心,肉眼可见的伤心,和她一样哭成泪人的还有她的母亲。
年幼的李容站在一众皇子之间旁观着姚昭仪和景阳公主母女生离,内心涌起了无名的恐惧。站在皇帝身边的皇后完全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女儿,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怜悯都不肯施舍。
后来李容知道了景阳公主嫁到的地方环境是多么恶劣,不仅如此,北狄可汗比她的父皇陛下还要年长,更有北狄人的野蛮疯狂。
每每想到这里李容都庆幸自己那时才十来岁,不然她是忍受不了远离皇宫,远离父皇母后的地方的。
众人玩闹过后,离开了福楼。李容想要给景阳公主买些礼物,一行人便去了胭脂斋。李容一看就看上了一支银钗,钗头是莲花的式样,很是清雅,符合景阳公主的气质。几位皇子也挑了一些首饰,准备送给心仪的姑娘当作上元佳节的礼物以表达情思。
最后,李容买了一支钗和一对簪子。
回到宫中,李容先去了五皇子李卿的住处昭阳殿。
李卿此时正在殿内看书,见到李容进来,脸上已有了笑意。
“容儿,你来了。”
“五哥,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李容将锦盒递过去,李卿打开一看,是一对金簪。
“今天我们出宫去玩,正好去了胭脂斋,其他哥哥都给心上人买了礼物,我想着你没去,所以也帮你买了一份送给未来嫂嫂。”
李卿笑意更盛,只不过其中带着一丝僵硬。
“多谢你想着我的事。”
“谢什么,举手之劳。”
李容随口说着,并未注意对方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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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凤栖宫。
侍女为李容梳妆打扮完毕,李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样子,十分满意。她刚想向皇后展示一下,皇后就拔掉了她头上的一支珠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