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愿摇头答道:“他当时黑纱蒙面,贫僧看不到他的模样,可听声音和十多年前差不多,应当就是雪隼。时隔多年,贫僧陡然见到雪隼,不免有些惊慌失措,他反倒安抚我说:‘故人相见,无须害怕。我今日是专程向你道贺来的。一则贺喜本愿大师荣任藏经阁执事;二则嘛,贺喜令堂刚刚渡过一劫,即将年届耳顺。'说着,将一枚铜钗交到了我手里。经他这么一说,贫僧方想起明日正是家慈的六十岁诞辰,打量那枚铜钗,依稀记得正是家慈心爱之饰物,遂急忙向雪隼询问家慈的近况,特别是他方才所说家慈刚渡过一劫指的是什么。雪隼笑着请我放心,说家慈现被他安置在妥当的地方荣养,前一阵子染了风寒,如今已经大好了。贫僧料想他必是仍欲以家慈相要挟,有求于贫僧,便径直问其所为何来。雪隼呵呵笑道:'方才不是已说得很清楚了嘛,今日我是专程为道贺而来。不过,同时也为知会本愿大师一声,今后倘若方便的话,可否帮在下通传些消息?'贫僧不解其意,便请他把话说得明白些,要我具体做什么事。雪隼毫不隐讳地说道:'依在下目前的身份,恐有诸多不便之处。日后如遇紧急事项,还望本愿大师能帮忙捎带个口信给在下的门人。'贫僧这才明白,原来雪隼想要我做他的传令使者。”
莫小丰忙问:"那么后来你替他传达了几回指令呢?"
本愿伸手比划了个六字。
“六次?你记得这么清楚?"莫小丰讶异道。
"阿弥陀佛,这都是贫僧的孽障啊!”本愿叹息道,“贫僧曾向我佛发下誓愿,每替雪隼传达一回讯息,需抄录十回《金刚经》以偿过错,至今已抄录了整整六十部了。”
“大师是为了确保令堂的安全,不得已才受制于人的。我想,佛菩萨是不会因此苛责于你的。”莫小丰见本愿言语之间颇有悔意,设身处地地替他想想,不由得心生同情,温言安慰他道。
"多谢太原公,贫僧自己种下的孽因,终究有一日需向我佛有一个交待的。咱们不谈这个,其实在这六次当中,就有三次发生在最近两个多月里。”
“哦?大师不妨详细说说每一次的经过。"
本愿回忆道:“大约两个月以前的某一天,记得就在贫僧刚把信鸽自定州带回的一封密信通过雪隼与我约定的方式传递给他,当天即接到了他的指令,要贫僧用飞鸽传书火速将他的指令传送到邺都北郊的紫陌驿去。因为在此之前,雪隼几次要我传达的都是口信,而从这一回起,才改为了密封的书信,贫僧印象特别深刻。"
莫小丰心下暗吃一惊,忙问:“驯养信鸽用来在异地之间传递消息,是雪隼要你这么做的吗?”
本愿摇摇头,答道:“那倒不是。三年前雪隼恢复了和我的联系后不久,他就特别关照我,要我设法在寺中驯养的信鸽中单独驯养两只,专门用于往紫陌驿传送书信。因此,我猜想,城北紫陌驿里多半有他安插的同伙。"
"原来大师还擅长驯鸽之术啊!”莫小丰嘴里恭维着本愿,心中却想:发生在两个月前的紫陌驿纵火一案,原来自定州接收信息,以及向潜伏于紫陌驿的齐活下达指令的都是七帝寺里驯养的信鸽啊!这雪隼的行事风格,也真称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贫僧原先在洛阳广化寺时,曾向先师法善大师习得了这驯养信鸽之术,不承想雪隼对此也探听得如此明白。据此,贫僧猜想,他在洛阳会不会另外安插有眼线,这许多年来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贫僧?”
莫小丰头脑里闪过程百里这个名字,却没有接本愿的话茬,转而问道:"再说说其它几次的情形吧。"
本愿不安地咽了口唾沫,说道:“雪隼最近第二回联系我,即是要我来刘家洼子给智行带一封密信。随后便听说咸阳王府发生了命案。我想,这起命案或许和智行有关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莫小丰并没有从本愿的话里听出任何因果关系,不解地问道。
"这是因为,早在两年前,雪隼就曾要我向咸阳王家令源春传达过口信。当贫僧听说源春被人杀死在其寝房时,自然会疑心是智行所为。”
“雪隼两年前曾要你去向源春传达过口信?口信的内容是什么?”莫小丰急切地问道。
"是请源春设法打探种长乐铸冶宿铁刀场所的具体位置的。后来,雪隼又要贫僧去催问过源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