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
冯远辉在昏迷中发出呓语。
旁边一名腿上缠着绷带的年轻人也立刻附和:
“是啊!俺也好饿!”
随后眼一闭,睡过去了。
……
隔壁厢房里,一个汉子听到他们的声音,面上阴晴不定。
好半晌之后,他放下手里正在修理的捕兽夹,走到炕头,把一个早已空荡荡的大陶瓮挪开。
见了他的动作,屋里一个妇人惊呼:
“当……当家的,你……你干什么?”
男人不答,伸手把地上的几块青砖揭开,提出一个牛头大的瓦罐。
见他动作,妇人立刻哭喊:
“当家的,这是我们的救命粮,你不能动!
招娣和狗娃还小,他们要有点头痛脑热,不能饿着啊!”
这声音十分尖利,隔壁昏迷中的冯远辉都隐约听到了。
不过此刻,他的眼皮子都还没能睁开,并没有分清现实还是梦境。
“先给伤员同志救救急!
等俺进山放好陷阱,捕几只兔子、野鸡啥的,拿到集上卖了,再补回来。”
“可那山里有狼!
村里李大叔去砍柴,都差点被饿狼叼了去!”
妇人泪眼婆娑。
男人不吭声,只是动作麻利地把那罐子里的小米,倒出了满满一海碗,递给她:
“拿去熬一锅稠粥,再放半勺盐。
伤员同志得吃点盐才能好得快。”
“还要放盐?
当家的,你昨天帮那个腿上受伤的伤员清洗伤口,就已经用了半勺了!
咱们这几勺盐还要吃一年的!
这要都这么糟蹋了,咱们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妇人委屈得,想一头撞死在这个该死的男人面前。
男人看到妇人这模样,也十分心疼,连忙解释:
“俺陈大山,是村里的民兵队长,先进分子,俺不能让伤员同志饿死!
俺知道,你跟着俺受了委屈,等打跑了小鬼子,俺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
天天有小米粥喝、有咸菜疙瘩下饭!”
听了一句暖心的话,妇人总算心里舒坦了些。
这才抹着眼泪,端着海碗去了厨房。
……
小米粥的香味,很快就弥漫了这三间土坯房。
闻到味道的冯远辉,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正好看到一个汉子端着两只大海碗进来,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得对方开口:
“冯班长、孙同志,起来吃饭了。”
一听到“吃饭”二字,那名腿上受伤,原本睡得正香的年轻人,猛然一屁股坐了起来,伸手就抢过那汉子手里的海碗,开始往嘴里倒。
边吃还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
“陈队长,多谢你。
这粥真香!”
见这厮动作这么快,刚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的冯远辉有点没反应过来。
心里还在嘀咕:我这是在哪里?
怎么肚子这么饿?
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下一秒,他就不由自主地也接过了大海碗,开始狂炫起来。
看着他们这吃相,陈大山面上忍不住有些抽搐。
似乎是不忍再看,他连忙把手里的木盘子放在桌子上:
“冯班长、孙同志,你们吃完,把碗筷放在这里就行,我让招娣来拿去洗。”
冯远辉连忙点头:
“嗯,唔,嗯……”
……
陈大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两人喝粥的声音。
不到两分钟,两人都停了下来。
把手里的碗筷扔到木盘上,随后摸着肚皮,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饥饿的感觉,没体会过的人,完全无法想象。
那是肉体控制思想的典范!
冯远辉往后一躺,这才感觉自己头上似乎隐隐作痛,似乎被人用榔头抡了一下似的。
略一思索,他就面色狂变。
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目呆滞。
约莫几分钟后,房间门吱嘎一响,一名干枯瘦小,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怯怯地走了进来。
看着桌子上的空碗问:
“八路叔叔,你们吃完了吗?
俺娘让俺把碗拿去洗。”
原本呆住的冯远辉顿时被惊醒,连忙露出个微笑:
“拿去吧,多谢你了,招娣。”
陈招娣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客气地对待。
她微微点头,却没说话,快手快脚地把碗筷收走了。
……
她一走,那名腿上受伤的年轻人,才似乎是反应了过来,满脸唏嘘地道:
“班长,刚刚这粥也太香了!还稠!
俺猜这小米,肯定是最肥的地里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