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种特别诡异的死寂。
薛沛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被对方给狠狠遏制了,他怕是把这话一说出口,自家老板会毫不客气的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他有些怀疑自家老板是不是被顾一晨给下了什么药,以前那个精明到连林相尹都算计了的男人,现在好像有些失去理智了。
程景祁低下头,没有人能够观察到他是喜是怒。
薛沛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前所未有的慌,他冒死说着忠言逆耳的话,“我确实是在怀疑顾一晨和方雨的事。”
“薛沛,你跟了我多少年了?”程景祁抬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薛沛被程景祁那双犀利的眼珠子吓了一跳,心脏跳的更厉害了,他蹙眉道:“老板,方雨那件事发生的不明不白,我们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顾一晨做的,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我们现在无疑是把一个祸患带上了船,她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破斧凿舟。”
“好,我给你个机会。”
薛沛脸上一喜,“您同意我调查顾一晨?”
“你最好能找到证据,否则你该知道我的脾气。”程景祁坐在椅子上,拿起水杯,吹了吹热气,却是不着急着喝,慢慢悠悠的再说着,“顾一晨现在也是我的人,我不喜欢我的人被人怀疑。”
薛沛知道自己现在无疑是把头放在邢台上,稍有不慎,那把锋利的刀会毫不客气的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到时候身首异处,当场死亡。
院子里,清风徐徐。
顾一晨正陪着一名妇女清理着小鱼干,闲来无事的说着一些可有可无废话,她道:“这些鱼都是池塘里养的?”
“嗯,晒干了留着,以后煲汤用。”妇人满脸通红,是很明显被晒伤后没有得到妥善处理,长久之后,留斑留疤。
顾一晨拿起一条鱼吃了一口,“有点咸。”
“这是咸鱼干,肯定会有点咸,顾小姐喜欢吃吗?喜欢的话我给你装一点,你拿回去煮汤的时候放一两条提提鲜。”
“这怎么好意思呢?”
妇人说着就拿出一个塑料袋,忙不迭的把小鱼干捧进袋子里。
顾一晨难拒如此盛情的妇人,急忙伸手接着,“谢谢,够了够了,已经很多了。”
“没事,我改明儿再晒一点就行了。”不过一会儿,妇人装满了一口袋才停下。
顾一晨将塑料袋提在手里,掩嘴轻咳一声,她有些支支吾吾的难以开口。
妇人瞧见了她的别扭,紧张兮兮道:“顾小姐是不想吃吗?”
“不是,阿姨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了下午薛先生带我见的那位冯师傅。”
“哦,你说那位冯师傅啊,他这个人有些奇怪,不爱说话,也不喜搭理人,每天就待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妇人叹口气,“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怪物。”
“他很厉害的,我看了他画的瓷器,栩栩如生。”顾一晨蹲在地上,眼珠子瞄了瞄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道:“一般大师傅都有自己的脾气,他们表现的高傲一点,也是情理之中。”
“也不算是,听说是被打傻了,之前没事就往外面跑,每一次被抓回来都得被打一顿,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闭不出户的性子,谁也不稀罕见,谁的话也不听,心情好画两只瓷器,心情不好时,十天半月都不动一下。”
顾一晨皱了皱眉,“他这样能交差吗?”
“他是大师傅,不能交差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依着他,万一把他打死了,工作进度赶不出来,老板会更生气的。”妇人把小鱼干的头扭掉直接放入嘴里,“顾小姐你没事可别去招惹他,这个家伙发疯起来会打人的。”
“嗯,我知道了。”顾一晨提起袋子,“谢谢阿姨送的小鱼干。”
“吃完了再来拿,我们这里不缺这种东西。”
“好。”顾一晨转身进了屋子。
薛沛见她回了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妇人面前。
妇人察觉到身前的光亮被挡下了一片,诧异的抬了抬头。
薛沛指着旁边,“跟我来。”
妇人疑惑的擦了擦手,但又不敢违背上面的意思,规规矩矩的跟了过去。
薛沛面对着墙壁,声音冷冽,“顾小姐刚刚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没有说什么,就聊了一会儿,有什么不对劲吗?”妇人很是焦急,“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薛沛摇头,回头正视她的双眼,“她有没有问过你关于那位冯师傅的事?”
妇人目光一紧,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她摇头,急忙摇头,“她没有问。”
“你想好了再说,她有没有问?”
妇人有些慌了,显得六神无主,她道:“您的意思是希望她问,还是希望没问?”
薛沛抚了抚额,“你老实说就行了。”
妇人低下头,“我说了,她没问,可是您又让我想清楚了再说,您应该是希望我说她问了,对吗?”
薛沛咬了咬唇,他不相信顾一晨能够保持沉默的不去过问冯师傅的事。
妇人凑上前,道:“那她就是问过了。”
“你别说了。”薛沛懒得理会这个张口闭口都说乱说一通的女人,转身就离开了。
妇人眨了眨眼,“您究竟是希望她问还是不问?我都回答她问了您还是不满意?”
夜幕四合,一辆车安静的驶进别墅。
顾一晨站在路边朝着车内的人挥了挥手,“谢谢程先生送我回来。”
“今天辛苦顾小姐了,你早点休息。”言罢,车窗缓缓的升上。
顾一晨站在原处,等待着车子完全离开视线之后才转身准备进屋。
突然,一道身影杵在了她身后,像是铜墙铁壁一样的封锁了她的去路。
阎晟霖自上而下的审视这个丫头一番,更是低下身子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蹙眉道:“你身上怎么这么臭?”
顾一晨下意识的也闻了闻,她并没有闻到什么臭味。
阎晟霖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她手里的那袋鱼干上,忍俊不禁道:“你从哪里拿回来的?”
顾一晨保持距离的退后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等你回来啊。”阎晟霖靠在墙上,“我是一个理智的未婚夫,绝对不会介意自己的未婚妻从别的男人的车上下来,毕竟她有自己的工作。”
顾一晨听着他酸不拉几的一番话,也不做解释,抬步上了台阶。
阎晟霖急忙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自言自语的说着:“如果她非要和我解释一下,我也是愿意听听的。”
顾一晨打开大门,“这么晚了,阎先生如果没别的事,赶紧回去吧。”
阎晟霖抓住她的手,“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