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含黛,高院静幽。
清风拂来,粉色的木芙蓉轻轻摇曳,满树的粉色争先恐后地向着树下的白衣青年涌去。
立于花雨中的青年却微微皱眉,轻轻拂去肩头的那抹粉红。
一袭纯白的长衫,干净得犹如月光,不染铅尘,轻柔得好似莫奈笔下的油画。
他遥望墨染的重重山峦,眉宇折痕深浓,目光温柔而坚定,“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一道厉风。
砰——
一只又白又嫩的小拳头,将院落中的大理石台面砸成两截,扬起一地灰尘。
白衣青年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没好气地调侃着,“唉!你还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一拳打死鲁智深啊!”
大理石台面狠狠砸在地上,砸出深坑,破碎的石块滚落一地。
谁能想到始作俑者,居然前不久还扑闪着水雾蒙蒙的大眼,口口声声‘我害怕’的娇小美女?
“可恶!”白羽咬牙切齿地怒骂道:“没想到被他坏了好事,好在‘开阳’没有伤到要害,否则……”
白衣青年连连摇头,“你的未来夫婿做得对啊!”
“苏无染!侬脑子瓦特啦?!”
白羽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老羞成怒地道:“我明天就去和他挑明,只能做假夫妻!跟个汉奸做真夫妻?没门儿!”
“哈哈!”
苏无染大笑起来,“所以你不是真正的谍者,也做不了……好啦好啦!别冲动啊……不说了……你的脾气也太暴躁了点吧?哎哟!轻点……”
他整了整衣服,扶了扶金丝眼镜,顶着那张清秀无辜的面容,
一本正经地道:“我本就不赞成你派‘开阳’假扮黑龙会的人刺杀卡迪尔,就算他死了,法国方面还会再派人来,到时候麻烦还是无法从根本解决。”
“白白浪费了一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一旦权力出现真空,就是我们的机会!”
白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苏无染郑重地看向白羽,“我知道你要做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唉!”白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你觉得天风是个怎样的人?”苏无染突然问道。
“当年在大学里是我的学长,他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性子时而洒脱疏狂,时而温柔缱绻,为人风流而不下流,傲上而不辱下,不过……”
“不过什么?”苏无染紧盯着。
白羽咬着唇,“不对劲!他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似乎是他,又……似乎不是他?你懂我意思吗?”
回想起天风的言谈举止,
苏无染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微光,“嗯……我也感觉到他似乎和我们有很不一样的地方……可具体又说不上来。”
白羽摇了摇头,“总之,他给我某种诡异的疏离感,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苏无染轻笑一声,“你和他很熟吗?多年未见,有隔阂很正常吧。”
白羽微微一愣,有些事情不用刻意记起,也永远不会忘记……
她微微扭过头去,用淡然的口吻不经意地道:
“谈不上熟悉,可你也知道我过目不忘,至少他当初很多习惯性小动作都消失得很彻底,比如得意时……”
苏无染想起什么,嘴角微微一沉,打断了她的话,“他还给你写过情书?”
白羽的心似乎一瞬间漏了半拍。
“这位花花公子当时给很多学姐学妹都写过情书,估计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你不会喜欢他吧?毕竟俊雅风流举世无双,又有魏晋疏狂之风……”
明明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连苏无染自己都没察觉声音似乎有那么一丝丝颤抖。
“怎么可能?!”白羽撇嘴,“谁会喜欢一个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
苏无染微微低下头去,扬起嘴角,眼里莫名多出一抹笑意。
“何况,我绝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明媚的双眸逐渐黯淡了下去,蒙上了一层雾,让人无法看清当中流淌的思绪。
“白羽……真的没办法吗?”
秋风拂过,吹散了耳畔的丝发,大榕树下那道娇小的身影显得如此落寞孤寂。
“命中注定的事儿!”
苏无染只觉得心口一滞,突然好想抱一抱她。
白羽转身,扬起精致的小脸,明眸秋水似潋滟鲜花,“呵呵,不谈这些扫兴的。总之,我过天会亲自和他说清楚。”
苏无染叹息道:“他只怕也不是表面上看到那么简单。作为团长,我不得不提醒你,和他在一起时务必多加小心,不要暴露自己。”
“放心!”白羽秀眉一挑,“无论他是谁,我都不会让他妨碍到我们的行动!”
就算是曾经的白月光,也不能阻碍心中的大义!
苏无染正色道:“这次是天赐良机,万万不可大意,我们要利用好他的身份。”
白羽目光微微一凝,叹了口气,“我明白。”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静月轩茶楼位于繁华的霞飞路上,出了名的老字号茶楼。
一水儿的老物件,在这摩登的大上海,古色古香中透出东方人文底蕴的茶香意趣,倒是不多见。
坐在茶馆里的天风愁肠百结,他到现在都没能想出一个不同房的好借口。
秘密太多又爱说梦话的毛头小子,绝不能和人精中的人精同处一室,那太可怕了,比做间谍还要可怖得多。
属实头疼!
“上学时你曾送我一盒罗盘,我知工巧不在罗盘而在装罗盘的机关盒上。金丝楠木的用料自不必多说,机关巧妙我更是喜爱。拿到手后,爱不释手又做了一些设计,我原本是打算找机会回赠予你,不想多番辗转,还是遗失了……”
天风一边把逸君告诉他的二人旧事说出来打发时间,一边在内心盘算着分居的借口。
“无妨,丢了便丢了。”
白羽淡淡扬眸,长长的睫羽轻眨着。
靠!
这大小姐还是真是财大气粗,那可是金丝楠木的用料,镶嵌的可是纯金的罗盘啊。
天风心中暗暗吐槽,反正家里有的是钱,她又不用自己辛苦赚钱,自然是怎么奢侈怎么来。
像极了前世住豪宅开豪车,天天买奢侈品做SPA的名媛。
唉,这样的女人……
挺没意思的!
原来她没什么不简单,是自己想多了?
天风徒然添了几分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