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驽箪对崔筠使了许久的了子香,琢磨着效用也该达到了。
自精灵夫人、芷兰夫人等被驱逐出了稼穑王府,稼穑王府内一下子少了许多人,日常的活路也少了很多。乔驽箪坐在假山上,慵懒地晒着太阳。
小环路过假山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假山,轻轻一翻腾,就坐在了乔驽箪身旁。
乔驽箪被小环吓惯了:“趁着夏季还未到,还能晒晒春日里的暖阳。”
“‘洛水桥边春日斜,碧流清浅见琼砂。无端陌上狂风急,惊起鸳鸯出浪花’,都是命。”小环吟的这首诗,前不久在乔驽箪桌案上看过。
乔驽箪的眼睛突然没了神:“小环姑娘,这话是谁教你的?”
“乔姐姐的心上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何总是吟诵这样的诗?”
思念到了极处的时候,乔驽箪总是会把相公常读的诗句挂在口边念念,想必是小环听见了。只是……小环姑娘似乎理解得格外透彻。
“一个壮志未酬、命途坎坷的普通人罢了。”
这诗不只是表达了深层的理想厄运,对乔驽箪而言,她和相公亦是被狂风追逐的一对鸳鸯。明明都岁月静好了,奈何造化弄人。
“嗯,”小环从假山上站起来,笑着说,“长公主召我还有事,便不陪姐姐晒太阳了。”
“去吧。”
小环一边走,一边琢磨。国学堂的文学师傅讲过,那些越是苦吟政治理想的不如意的人,越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家国,好面子也好,真感情也罢。连自己这样从来不忧国忧民的人,也会为自己终归是麒国人而想要回到故土,又何况是那些一辈子活在麒国的人呢?
虽然是出于不想让自己身陷困境的考虑,崔筠长公主很少让自己接触更深的暗谍组织,但是对小环而言,这也是一件好事,她不想背叛任何一方。
另外还有一件心事,小环答应断掌仙的是守护在长公主身边三年。期限已过,该告别了。
“公主,”小环在崔筠房门外徘徊犹豫了许久,“小环能进来吗?”
“小环妹妹,”崔筠正在收拾东西,“你快来!”
崔筠不可能没发觉小环在门外站了那么久,只是不愿意点破。
小环凑近,再凑近一些:“这是什么?”
“这左边这个盒子里面都是上好的药材,我从麟国带来的,中间这个盒子都是岚宁城里特别好吃的零食,右边这个盒子嘛,等你日后打开你就知道了!”
“这是给我的?”
“你都准备离开了,做姐姐的,总该送你点什么东西,留个念想,”崔筠眼中泛红,忍得心肝窒息了也不哭出来,“对了,你应该记得你家在哪儿吧?”
练过缩骨功的人,连在娘肚子里经过什么事儿都能记起来。小环此前已有了恢复记忆的征兆。
“记得。”
上次从景伯夫妇身边回到稼穑王府时,小环和崔筠相拥而泣。这回即将分别,却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告别。
“还是晚上走吧,”崔筠长公主将小环搂抱在怀里,“别让我这个老人家看着。”
直到分离的这一刻,小环才知道自己其实是不想离开长公主的,小时候不想,现在也不想。小环亦伸出手,抱住崔筠的后背:“嗯。”
“对了小环,你喝过酒吗?”崔筠把收拾好的送别礼交给小环,并拉着她在桌边坐下,“麒国人送别好友的时候,要有酒,有亭,有柳。刚好稼穑王府就有这样一处好地方。”
“我可是在麟国长大的。”麟国境内的女子,要说不胜酒量的就没几个。
“好,那咱们,喝酒去!”
崔筠长公主让贾嬷嬷在榭亭置办了炉子和酒,却总还觉得差点什么:“府中有烧烤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