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要守在夜总会各个路口。”走出大门,掏出电话给季云潇打去:“云潇,我们出了点状况,让人给逃了,目前怀疑人还在这片区域,但人手可能不够,你们不是也在附近办案吗?能分身么?”
“我们这里也在蹲点呢,你让局长另外调人吧,既然都找到了,就绝不能让他逃掉!”
乐舒烦闷点头:“知道了!”该死的,狠瞪向那霓虹闪烁的建筑物,一群冷血动物,不就是搜查令吗?管他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今天必须把周刚找出来。
燕子打完电话回来报告:“副队,顾队说他会让想办法让各个收费站帮忙看着点,我们只知道周刚大致特征,并没照片,那块红斑虽然显眼,但也不是掩盖不住,一点粉底的事……很快附近派出所的人会过来协助,都怪我不好,都到眼前了还给他跑掉。”说着就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与你无关,别再自责了,别把犯罪恶分子都想得那么愚蠢。”要每个人都那么好抓,还用牺牲那么多同僚吗?
对此,燕子非常感动,还以为副队要严厉批评她一顿呢,想起周刚推搡乐舒那一眼,很是担心:“刚才没伤到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这种事可不能逞强,怀孕头几个月要格外注意。”
乐舒摸了摸小腹,摇头:“没有不适,应该没啥问题!你守在这里,我去后门位置。”
直到天明,也没见到周刚的身影,夜总会四周盲区众多,方圆两里的监控被反复查看,加之被包围住的夜总会内部,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对老板稍稍调查了下,乃周刚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兄弟俩关系并不和睦,毕竟一个爹,会帮忙并不意外。
不过人家摘得干净,表示不知道周刚有来过这里,那段监控最终恢复了过来,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还真有个大领导前来接见某位重要贵宾,周刚跑进去时,经理和员工都假装忙碌没有看见,做的是天衣无缝,估计是周刚提前给他们打过电话。
天蒙蒙亮,破晓时分,乐舒轻手轻脚打开卧室门,见丈夫还沉睡在床上,小小松了口气,呲牙按向钝疼的左肩,以这种疼痛程度,肯定青了,还是很大一片那种,原是想骗他要出差,先躲个几天的,可她天生皮肤白,磕磕碰碰都会淤青半个月才消退,那么久,他不怀疑才怪。
不能让他发现,绝对不能。
拿过浴袍,决定趁洗澡的功夫看看究竟多严重,其实也就碰了一下而已,没伤到骨头,但庞煜不会这么想,谁让她如今是全家重点保护对象?
本来正在酣睡的人倏然睁开眼,望着敞开的门兀自发呆,那一声低低的痛吟音绕耳畔,一夜未归,回来就疼得呲牙咧嘴,昨晚受伤了吗?能回来,说明问题不大,对于孩子,乐舒的爱不比他少,就算没伤到孩子,心中还是很窝火。
吱呀!
近半小时后,门又被轻轻推开,乐舒先探出一个头,发现那家伙正面无表情坐在床头便扬起笑脸:“你醒了啊,那个昨晚我们找到那个最阔祸首了,他叫周刚,哎,可惜啊,还是给他跑了。”
女人背脊挺直,显然不愿他看到她的伤处,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看得见的地方,毫发无损,好像前面那道痛呼只是他的幻觉一样,放柔表情:“怎么给跑了?”
“新月夜总会知道吧?那里老板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燕子都看着他跑进去的,结果那老板胡搅蛮缠就是不让我们进去,气得我直想一枪崩了他,等能进去时,人早跑没影了,不过人已露相,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逮捕归案。”除非他真有飞天遁地之术。
庞煜故意不去问她受伤之事,下床将人扶到上面,并盖好被子:“那你赶紧好好补眠,孕妇是不能这么熬夜的。”
“呵呵,没事,我昨晚在车里有睡过几小时,你赶紧梳洗去吧,早饭就不陪你吃了。”从来没这么困过,打个哈欠,不等男人离开便先闭上眼迎接周公。
确定爱人呼吸均匀了庞煜才小心翼翼拉开她浴袍,前面没啥可疑之处,当视线落到她后背时,倒抽冷气,左边肩膀竟有鸡蛋那么大块淤痕,这在庞煜眼中,足以触目惊心了,那股子气闷被心疼渐渐取代,把被子拉好,大手覆上女孩儿沉睡中的脑门,苦笑:“你还知道我会不高兴呢?”
明知道有身孕还让自己受伤,可再生气又有何用?那是她的职责,除了隐忍支持,别无选择,他庞煜的孩子是孩子,那些受害儿童也是他们父母的心肝宝贝,希望她能早日将人绳之于法吧,并把孩子们都找回来。
“为了救人,你这么奋不顾身,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平安无事的,不要怕我迁怒于你,自结婚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以后不许再隐瞒。”这种事连他都不能说的话,那她还能去跟谁说?
警察家属果然不好当,真希望由她来接管弘越,他去做她的工作,呵呵,瞧他想啥呢,即便他愿意改行,人家也得肯要他才行啊。
“副队,这是张翠兰提供的周刚另一个藏身点,但她不知具体位置,重合路上有四个小区,已经让燕子过去查监控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时辛说着将把一份资料丢到了乐舒办公桌上,后回到自己岗位仔细翻阅两名女犯的口供,看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乐舒停下手里的工作,考虑到电脑会带来辐射问题,顾队把她安排在了办公室旁边隔间内,除此外,往日组里那些个大烟鬼都自觉到外面解决烟瘾,呵,一群可爱的人,正拿起文件,电话响了,是文娟,脸上笑容还没消失,问:“怎么了文娟?”
听了没一会,脸上微笑开始凝固,后倏然转冷:“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什么叫当年那一刀是田露指示外加蓄意谋害?
乐舒,你觉得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人是谭越和庞煜找到的,难道董事长真没告诉你?可能是怕你受刺激,伤了孩子,哎,我也纠结了好久,要不要这会儿告诉你,可是昨晚我梦到田露开车把你给撞了,乐舒,你听我的,不要再见那女人了,还有你现在不能激动,就当是为了孩子。
小隔间瞬时一片死寂,四下寒气森森,乐舒呼吸带着颤音,沉痛闭目,纤纤指节用力摩擦着前额,饶是如此,她还是不愿相信,因为在那之前,田露和她从未有过多大矛盾,怎么可能蓄谋来杀她?而且后来不也是她跑去医院给她输血的吗?
到最后医生都说不能在输了,她还非要坚持继续,深怕救不回她这个姐姐,要真是她的话,这有点说不通吧?
你一定很疑惑她为什么这么做吧?乐舒,其实很容易想通,我虽和田露不熟,却也听你说起过她,一个人,从小就被所有人排斥,家中父母因工作时常冷落她,只有一个人,无条件对她好,可看着这个自己能任意索取的人逐渐多出更多的弟弟妹妹,目光开始转到其他人身上,心里肯定不会好受,因为你其余的姊妹都讨厌她,明里暗里无不嘲弄讽刺,她斗不过,就会把这股恨意迁怒到你身上。
乐舒还保持着那个精疲力尽的姿势。
只有你会碍于她是妹妹,不管她做什么,你都不会跟她闹僵,有句话叫做人善被人欺,你应该懂的吧?后面会找人伤你,我想她是真恨透了你,却也希望你能继续像以前那样对她好,所以不择手段迫使你欠她个天大恩情,这种女人,心肠恶毒,自私程度无与伦比,她不爱她的父母,不爱任何一个亲属,也不爱你,她只爱她自己,那么小就开始算计人,你还怎么期待她重拾善良?
听我的,把她从心里摘除,免得最后追悔莫及,变不好了,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呵呵,是啊,无可救药了,田露,你怎么能为了得到别人的关怀不惜拿人家的生命开玩笑?胆子比天大,什么都敢做。
深吸口气,趁着燕子还在查监控的空档,拿起外套阴恻恻离去。
这厢,一帮子人也正跟在庞煜后面赶往田露的住处,常玉,常珍珍,乐妈妈三姐妹都一副要大吃活人的凶狠模样,特别是常玉,她一定要问问田露,为什么要那么做,做梦都想不到那一刀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所为,与她爸活了大半辈子,一直安分守己,脚踏实地,怎么会养育出这种孩子?
本来所有人都不知道田露住在哪里,可庞煜人脉广,稍微一查就查出来,前面乐舒就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知道田露住哪里,他告诉她了,料到妻子会过来找田露,避免出事,他求助了岳母大人,乐舒如今情况太特殊,前面还受过伤,绝不可再出半分差错。
谁知道二姨跟六姨恰好都在岳母家,于是就都来了。
二姨在也好,别说岳母家欺负了她的闺女。
砰砰砰!
常玉拦住大伙,狠狠砸门,语气冰寒:“你们都别动,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来教训,大姐你放心,今天我一定让她给你们一个交代。”
“谁啊?别瞧了,烦不烦啊?”
田露本不想管的,可敲门声全无中断的意思,一把将手中的酒杯砸到桌上离婚证上,黑着脸前去开门,几乎琐刚打开,门就被人从外面不客气地推开了,紧接着是母亲怒不可赦的样子,心下一惊,难道酒店的事她们都知道了?不等她有所解释,头皮就开始阵阵刺痛:“啊,妈,你干什么?”
常玉仿若失了理智,扯着女儿头发就往客厅正中拉,后狠狠甩开。
砰!
田露一个不稳扑倒在地,想站起来,母亲的膝盖又顶在了肚子上。
啪啪啪!
几个耳光后,常玉残忍地拧着孩子的脸颊嘶吼:“说,当年乐舒那一刀是不是你指示人的干的?”
所有挣扎顷刻停止,田露呆呆地望着上方泪流满面的母亲,或许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她的母亲,从没见过如此陌生又狂怒的她,比起她试图勾引庞煜更加严重呢,那件事他们都知道了吗?呵呵,一定是知道了,否则怎会直接杀过来?也就是说她现在必死无疑了吗?司雅坐牢了,自己也要坐牢了吧?
乐舒,我果然斗不过你,可我都准备消失了,你却不愿放过了是吗?人生究竟还能糟糕到什么程度?
“你说话啊!”常玉见女儿不反抗也不吭声,某些真相不言而喻,这回连打她的力气都没了,翻身卷缩在地板上跟孩子一样放声嚎啕:“呜呜呜呜哇哇哇老天爷你这是要逼死我啊呜呜呜呜,不能这么对我,您不能这么对我,呜呜呜呜天呐,老田,咱们究竟生了个什么怪物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眼看常玉情况有点不对经,乐妈妈和常珍珍赶紧甩下包扑过去将人拉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呜呜呜二姐你冷静点,不要叫了,二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是六妹啊!”
乐妈妈呼吸越来越急促,把妹妹的脑袋死死摁在胸口柔声安抚:“玉儿听话,别哭了,啊?别哭了,没事的,你还有我们啊,乖,不哭了。”
“啊啊啊啊杀了我吧,快点杀了我,我真的要疯了啊啊啊啊,老田……老田你在哪里呜呜呜……大姐,你快受不了,你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好难受,好难受,为什么这个家会变成这个样子?呜呜呜……大姐,我不要活着了,不要结婚了,也不要孩子了呜呜呜,我想妈妈,妈妈……呜呜呜……”
常玉双臂到处乱晃,想抓住什么,又总是抓不住的样子,眼神越来越溃散,发髻早就披散开,嘴里直喊着那早就过世了的母亲,一个年近五十的人却说找妈妈,真真吓到了退到茶几旁的田露。
“好,我们一会就去见咱妈咱爸,你听话,现在先冷静点,玉儿最乖了,从小就懂事,是六个妹妹里最勤快的,来,不许发出声音了。”乐妈妈一遍遍在常玉后背抚弄,当成个孩子诱哄。
常玉闻言赶紧深呼吸,不再哭闹,似乎也挺白再不自我控制,下面二三十年估计要到精神病院度过了。
庞煜不知何时弄来一杯水,半蹲下送到常玉面前:“二姨,来,先喝杯水缓解下情绪。”
“好,好!”常玉抓住庞煜的手就开始牛饮,眼角余光都不肯再施舍给田露一下,即使不小心看到了也会惊慌撇开脸,很怕见到那张脸一样。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爱常玉刚安静下来,乐舒就一阵风地闯进来了,扫了地上几个老人一眼,扬手就要去打田露。
“乐舒!”庞煜赶紧制止,环住爱人小声耳语:“二姨有点不对劲,可能精神上出了问题,你先克制一下!”
某女瞠目,也蹲到母亲身边查看姨娘的情况:“二姨?”
常玉眼光一亮,看向乐舒,一会笑一会哭:“小梳子你来了?让你受委屈了,放心,二姨没事,二姨没那么脆弱,她就在那里,你给她弄进去好好改造改造吧,别让她再作孽了,二姨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
听到母亲这话,田露摇头后退,却也没想再去求情,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虽然承认自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也不想母亲就这么在她面前疯掉。
确定常玉状况还算稳定后,乐舒悠悠站起,望向田露时,没了愤怒,平静得可怕:“田露,我对你是真的绝望透顶了,你总觉得不满足,嫉妒我拥有的比你多,那你可知我以前也很羡慕你吗?小时候一度认为上天不公平,为什么你是妹妹我是姐姐?为什么做姐姐的就一定要让着妹妹?明明只相差一岁,可大人全都告诉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就必须让给你。”
田露吞吞口水,垂头不语。
“你不高兴了,我得哄着你,我要不高兴了,谁特么管我?那会儿我每天都不开心,才在学校到处惹是生非,你说你想吃干脆面,我就跑几条街跪着你给你求来,你说喜欢人家的文具盒,我就拿我所有的压岁钱去帮你买,就怕你去吵姨娘跟姨夫,总是那么的任性,半点不记别人的好,你说,你还想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是不是我给你当一辈子奴隶你才觉得舒心?”
拍拍心口,隐忍着酸涩感觉,哑声质问。
看看你,都把大家逼成什么样子了?
田露早就听傻了,乐舒所说的事她其实都快忘记了,太过久远,如今这一提,那些画面开始重演,愈加清晰,是记得有一次想吃干脆面来着,认定乐舒有存钱,才一直哭着耍赖,原来是……为什么当时不说呢?双腿有些无力,弯腰也坐在了地上,头埋进膝盖里,不想再面对这些令她头疼的人。
真的很头疼,于是嗫嚅道:“要抓就抓,不抓的话,你们都走吧,就当从没认识过我,那个家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觉得我狼心狗肺也好,畜生不如也罢,我已经是这样了,也回不到过去,更不想回到过去的样子,让我自己在外面自生自灭吧,都打算去市了,虽然这话可能会让你们觉得好笑,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以后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表姐请你帮我照顾好爸妈,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我照顾不了了,他们也不希望再看到我吧?
若是某一天我真的自己想通了,会回来看你们,乐舒,我会每个月给你寄钱,请你照顾好他们,你们现在赶紧走吧。”
乐舒吸吸鼻子,没说什么狠话,都到这份上了,说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又不可能真的希望她去死:“田露,你的人生还很长,别总想着用自甘堕落来逃避生活,我也希望你好,不想你人生处处污点,可是法律不讲情面,你只能去自首服役,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当年你毕竟未成年,如今又有悔过之心,会从轻发落的,在里面好好思考下人生道路,别说什么自生自灭的话,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好,我跟你走!”田露爽快点点脑袋,累了,真的累了,活着好累,死又不安心,就这么好好活着吧,没脸见父母,经济上尽量弥补也好,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了。
或许以后从牢里走出来时,她已经失去了那份追逐名利的欲望,安安稳稳走完余下数十载,亦或许还想着荣华富贵,走上弯路,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走吧!”庞煜自告奋勇背起常玉,在律法面前,乐舒果然坚持着原则,这是最好的结局,只要田露以后别再想着去害乐舒就行,至于她能不能回归正途,他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人已经失去了他的认同。
田露简单收拾了一下,拿着包尾随在乐舒后面,只要能远离这群人就好,她现在不想面对任何一个亲人,这会让她喘不过气来。
待常玉被放到车里时,田露张张口,最终也没说什么,在心中喃喃道对不起!
由庞煜开车把几个老人送回家,目送车子走远,田露总算松了口气,低头苦笑:“还是和你在一起比较轻松,表姐,你信吗?如果当初你把今天这番话告知我,现在说不定你和原凯孩子都生了,我没你心思那么细密,你不说,我又怎会知道呢?不过还是谢谢你从小的照顾,有些事已经发生,无法挽回,在这里,我除了跟你说声对不起,也不知该怎么弥补了。”
“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就是对我最大的弥补!”乐舒不愿意看她,走到驾驶位置。
田露继续笑,跟着坐了上去,沉默半响,问:“你们所有人都恨透了我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妈这个样子。”那个画面,她好希望只是一场梦,慕然回首,发现自己居然做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甚至把亲生母亲逼得险些疯掉:“我希望能得到好的改造,洗掉心中对金钱的向往,做个知足常乐的人。”
某女沉默不语,希望如此吧。
送了那么多人进监狱,今天竟要送自己的亲表妹进去,何尝不压抑?
因当年田露未成年,又主动到警局承认错误,愿意接受制裁,判了四年有期徒刑,顾何夕还跟乐舒说看田露的样子,进去后好好表现,说不定很快就会出来。
砰!
双膝重重落地,换上了囚服的田露非但没颓废落寞,反而比以前都来得有神采,眼神清澈,多了份从来没有过的坦然,含泪眸子望着乐舒真诚的说了句:“姐,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了,谢谢你一直宽容我,等妹妹出来,还得幸苦姐你帮忙找工作,维持生活,对不起!”弯腰磕下一头。
一个晚上,想通了很多事,她确实靠手段得到了好生活,得到了乐舒的百般忍让,可不知在何时,她似乎失去了更多,无愧的心,欢乐的笑,不管混成什么样,可以停靠的港湾,还有儿时唯一会豁出命替她出头的姐妹,姐,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待我,可我会把它慢慢找回来的。
乐舒捂住嘴转身摆手,声音哑得跟破锣嗓子一样:“我会去看你的!”
不成想到现在表姐还会为她落泪,田露扣紧镣铐,咬牙起身随着押解人员快步走远。
这天,警局里接到一起报案,在郊区某个拆迁楼里发现了两名饿死的男童,几番调查,确定男童为周刚在半月前拐走,因躲避警方追捕,就没敢露面,导致孩子活活饿死拆迁楼里,乐舒呆呆凝视那两个双手反绑,嘴上缠着胶带的孩子许久,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要是这样,那她们不就成间接性凶手了吗?
如果当时抓到周刚,或者没去逮捕他,回来给孩子们喂饭,那他们也不至于死在这里。
“该死的周刚,这个畜生,都是我不好,人都到跟前儿了,还让他给跑掉,都是我……”燕子摇晃了几下,瘫坐在木桌上。
顾何夕严厉地瞪了她俩一眼:“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警察又不是神仙,次次都能大获全胜,尽了全力就是好样的,这个周刚肯定还在市区里,季云潇,你那边的案子先停一停,全组成员今天开始都只负责这间案子,争取两天内把人找出来。”
“是!”季云潇行军礼。
这起儿童失踪案引起了数个警局的关注,能帮忙的,全都在帮着调查。
连庞煜这边都没闲着,他是无权和妻子一起办案,可对那些拦路的,比如包庇了罪犯还相安无事的新月会所,还是有能力狠狠整治一番的,这两天乐舒情绪很不稳,因为有两个孩子在他们迟迟无法把犯人追捕归案而死了。
“董事长,搞定!”
夏文娟把一份收购案双手呈上,乐舒跟踪的案子她也有所耳闻,可董事长买新月会所干嘛?
事情是这样的,前连天谭越请了周成几个合作伙伴到金煌一聚,并让他们怂恿周成去澳门走一遭,赌桌上几个人不断言语刺激周成,为了面子,为了翻盘,一夜之间欠下几人巨债,赌桌上是兄弟,一回来,就纷纷翻脸拿着新月抵押合同逼着还钱,这个时候谭越出面说他想以高价收购新月会所。
周成走投无路,就卖给谭越了。
还当董事长是想改行,不过看他们都没派人过去接手的样子,应该没经营夜总会的意思,那这么做的有啥意义?那么大一笔钱,白花?
的确,庞煜大略看了一眼合同就扔到一边了,对那会所没丝毫兴趣,至于浪费?他是缺钱的人吗?乐舒都跟他说过,赚那么多钱干嘛?都不知道怎么花了,于是每个月都会跟着她去做做慈善,现在损失一笔买个痛快有何不可?
“也不知道她和这个叫乐舒的有什么仇,每天都这样!”
“是啊,我和她住一起,都感觉瘆人!”
“连做梦都喊着这个名字!”
碧空下,无数穿着囚衣、各年龄段的女人呈放风式,或扎堆,或独自一人眺望铁网外的世界,比如田露,她就总喜欢一个人思考往今,连续多日,也是夜夜噩梦,梦里那从未得到女儿孝敬的母亲当场呕血身亡,到死都不愿多看她这个女儿一眼,自认从小便是个情感淡薄的人,凡事以自己利益为先。
那种心理,不是说变就能变的,真以为她不明白乐舒有多在乎她这个妹妹?只是她不愿往那方面去想而已,一旦想了,这辈子都可能默默无为,过着清贫艰苦的日子。
还有那些兄弟姐妹痛恨排斥她,也是她自己没拿出姐姐该有的担当,道理她都懂,都懂。
不得不说,常玉失控的一幕震撼到她了,那一瞬间,才明白,自己究竟多面目可憎,居然把妈妈逼成那样,每天就想啊想啊,把过去能记起的点点滴滴反复的回忆,想得越多,发现失去的也比想象的多得多。
最对不起是父母,是一直如母鸡护着她的表姐,是爷爷奶奶跟所有血亲们,迷茫抬头,看向隔壁几个女人讨论的女孩儿,司雅,可笑不可笑?曾几何时,她居然还想过找痛恨乐舒闺蜜的司雅合作,去伤害她最不能伤害的人,如今都待在一个监狱里了。
恨乐舒吗?放在以前,她会庆幸还有共同战线的盟友,现在嘛……淡淡勾唇,小丫头,仗着家里有点本事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都到这里还念着报仇,还别说,要对方这股怨念维持到出狱,乐舒也防不胜防,她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
当然,这里不允许暴力,可让犯人继续犯错,还是有这个能耐的。
不似大部分囚犯那样彷徨不甘,眼底永远淡然无谓,也不惶恐将来出去后苦难是否难以承受,都不重要了,含笑对上天上红日,其实最该感谢的是乐舒,只有她能给她这一份安心,不必过于担忧父母无人照顾。
重案组全组成员连续两天的大力搜捕,终于是把人从某个废品回收站给找出来了,顾何夕亲自审讯,招了个底朝天。
“乐舒你带时辛明天去通知这些家属,燕子,张中华现在出发这三个地方,把孩子都找回来……”
乐舒本想说她愿意出差去接孩子们,哪知顾何夕好似早有预料,直接抢话:“知道你想说什么,乐舒,工作是很重要,但也请你多顾虑一下家庭,别看庞煜嘴上不跟你计较就真当他不介意,咱组里又不是没人了,要你怀着孩子还成天到处跑,这件案子结完后,你就一直待在岗位处理一些简单公务,直到孩子出世。”
“是!”某女惭愧的笑笑,刚才真把怀孕这事给忘了,职业病,没办法。
“呵,回去了记得多关心关心人家,做咱们这类人的家属,就没不受委屈的,两天没回家,他肯定担心坏了,别空手回去。”拍拍下属的后背,转身忙工作去了。
乐舒听后立马就开始想要送庞煜点什么,怕影响她的工作,两天庞煜都忍着没给她发信息,只发过一个邮件,让她多注意安全,顾何夕的意思她哪能不明白?人家既然能无怨无悔的支持着她,那在家里,自己就无权跟他闹脾气,哪怕他真要无理取闹,也必须无条件包容。
其实还好啦,庞煜挺明事理的,就是某些问题不爱跟她摊开来讲,她又没功夫去揣测,矛盾自然而然便生成了,可他气到忍无可忍时,会往她娘家跑,享受一把被父母全方位呵护的待遇,气也就消了。
夫妻间没有十全十美,少不得磕磕碰碰,只要都有心把家庭一直维护下去,再大矛盾都能迎刃而解。
走出警局时,已经夜间十点,拿着车钥匙刚要往停车场去,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再熟悉不过的商务车,奇怪,她没提前通知他案子已经结了啊,难道是顾何夕?一定是他,咋办?礼物还没买呢,抓抓后,挎着包上前坐进副驾驶,两天不见,更帅了:“你消息还真灵通。”
庞煜赶忙把刚点燃没多久的香烟熄灭,又将车窗开到最大通风,剑眉舒展,抬手拉过爱人额头贴额头蹭了几下,碍于口中烟味没完全散去,只蜻蜓点水一个轻吻:“累吗?”
“还行,每晚都有好好睡觉。”在车里睡不也是睡么?顾队要求两天内必须破案,别说回家休息,吃饭眼睛都没闲着。
“我想他们也不会让你跟着熬夜。”某男挑挑眉,把车子开上主道,乐舒那帮同事都是过命的交情,确实少了很多忧虑,他们对乐舒的关心不比他少,想到什么,道:“对了,二叔那边搞店庆,说你这个案子完了就带着同事们过去吃饭吧,给你们打一折。”
“切,我还不了解他吗?是想帮我笼络下人心,可那地方实在不适合大伙常去,上次那一顿饭,我都问过了,正常消费十多万,我是无所谓,但他们不这么想,总是白吃白喝,他们不见得开心,你们别为这事操心了,以前咋样,以后还咋样。”她比谁都希望有福同享,问题是人家得愿意接受才行。
庞煜明白地点点头:“老人家想法很简单,希望他们平时能多照顾照顾你,既然不愿意,我们也不强迫。”
乐舒得意仰头,很是优越:“我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无法用金钱物质去衡量的,就算我啥也没有,他们依旧会为我出生入死,我也是。”
“好像谁没点肝胆相照的朋友一样。”庞煜好气又好笑。
某女耸肩,伸手戳戳他的脸颊:“是是是,就你最棒,说吧,想要什么礼物?今天必须得满足下我家这条胖鱼!”
礼物啊……应该是两天没归家,心里觉得过意不起,所以想弥补讨好下他,这个咱不能回绝,想了半天,发现他啥都不缺,忽然眼前一亮,趁着等红灯的功夫,倾身暧昧耳语:“礼物就算了,像上次那样……”
乐舒越听,脸色越红,咬咬牙将人狠狠推回去,斥责道:“越来越不正经了,开你的车吧!”
“这怎么叫不正经呢?”某男佯装愠怒,愁眉不展:“丈夫欲求不满都是做妻子的责任!”这个乐舒脸皮太薄了,就那天把他接回家后好好犒劳了一番,后面都不愿让他继续体会体会,那种感觉,真比直接那啥还要新鲜刺激。
“那你也不能在这里说啊,行行行,咱先换个话题,总之今天你开心最重要。”衣冠禽兽,刚认识那会儿,拉她的手都会面红耳赤,现在可好,什么下流的话都说得出来,还脸不红气不喘,没羞没臊。
得到允诺,庞煜也就不得寸进尺了,满心欢喜往家赶。
次日。
“先生,太太,有客人来了!”
四婶站在楼梯中冲更衣室大喊。
宽敞更衣室内,一身休闲服的乐舒正帮庞煜打领带,闻言回应了声就赶忙催促:“估计是文娟和谭越来了,刘阿姨今天预备去见文娟的妈妈,你看你能抽出时间不?”他和谭越关系那么好,当初去向自己家人提亲时,谭越都有跟着,那庞煜今天也不可缺席。
而且庞煜都没见过文娟的母亲,老人家状态不太好,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和白棉倒是去探望过几次。
庞煜一听,开始沉思行程,于是推开乐舒捧着西装的手:“除了十点有个会,没啥要紧事,换件外套吧,回头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