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沈妃的冷淡是有目共睹的,一连月余,别说是留宿,就连用膳也没有一次,就连平日在大昭城里穿行,也总是避开鸣凤宫。皇帝如此,皇后和敏淑妃等自然不敢违抗,加上沈妃本身就不喜与众人结交,因而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日子也着实难过。
再说那二皇子在刘婕妤死后已成为了沈妃名正言顺的儿子,自然也不受皇帝重视,负责伺候他的宫人们愈发偷懒懈怠,他饮食起居是何等状况一概不知,谁都道这对母子是没什么攀附的价值了。无论按长幼还是嫡庶顺序,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都变成了三皇子煜驰。皇后生怕自己现在唯一的指望出什么差池,几乎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要求三皇子走到哪,宫人们就要跟到哪。三皇子整日抱怨闷得透不过气,皇后也充耳不闻。
十一月十五这天是后宫例行的家宴,皇帝出席倒是出席了,只是一进来便随意地吃着酒菜,并没有什么谈笑的兴致,众嫔妃也知趣地欣赏着歌舞,没人去和皇帝搭话。沈妃知道皇帝不想见她,索性称病告了假,省得到了懿仁宫以后难堪。
酒过三巡,歌舞的演出也告一段落,只是有几个乐伎拿着琵琶柳琴轻声弹着。皇帝也停杯投箸苦笑道:“皇后安排家宴有心了,只是莲儿的事才闹出来,朕实在没什么心思。”
“臣妾身为诸位皇子公主的嫡母,自然也伤心莲儿的不足,但臣妾也是皇上的正妻,须得宽慰解劝皇上,但请皇上不要误会臣妾是贪图享乐才办家宴就好。”皇后竭力劝解道。
“皇上您别难过了,您是众多皇子公主的父亲,您要是累坏了,谁来教导抚育他们呢?”肖宝林端上来一碗玫瑰露来娇媚地劝道。
皇后眼看自己正和皇帝说话,却被一个小小宝林插嘴,内心虽然不快,可见皇帝没有训斥的意思,也不好抢先发火,只得装作没有看见。
“这玫瑰露倒不错,冬日天冷,喝些甜的,嘴里也有些滋味。”皇帝平日是看不上这些甜腻之物的,但心情烦躁的时候喝一碗却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
“皇上,皇上,臣妾有个猜测,斗胆向您进言。您看这四公主是沈妃的亲生女儿,落得个天生足疾;二皇子养在她身边后,亲生母亲不出数月就得病死了;
大皇子穿了她做的衣裳就摔伤了胳膊,该不会是······沈妃娘娘命里带煞,与所有的皇子公主都相克吧?”肖宝林见皇帝赏脸喝了玫瑰露,突然冒出这样一番话来,把所有人都听呆了。
懿仁宫里安静得吓人,有人觉得肖宝林这话完全是空穴来风,露出鄙夷的表情,有人却信了几分,或自己掰着手指盘算,或和交好的嫔妃互相使个眼色。不过大家都觉得皇帝肯定要生大气了。
漫长的几分钟里,皇帝没有说一句话,有他这个绝对的权威在,皇后和敏淑妃自然不能越俎代庖,只能陪皇帝僵持着。
“你一个小小宝林,竟敢冒犯于妃位,你便是每天没有事情可做,专门议论是非么?若是再一派胡言,朕就让你从采女开始,一级一级从头来过。”皇帝终于开口了,他狠狠瞪了一眼肖宝林,猛地挥手示意她滚远点,“温鸿,去告诉内事府,这个长舌妇当季的俸禄全部扣下,节日的赏赐也不准再领。”说完便拂袖而去。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怕皇帝迁怒于自己,只是勉强挤出一句。实话说,皇帝的举措大大超乎她的意料:只是扣了俸禄与赏赐,一句重话都没有,更别提降位与责打之类的了。这肖宝林并不是皇帝多宠爱的人,皇帝却对她如此宽容,难道是默认了她说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