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王哥、邵叔、高叔会轮流回县城探家,一直以来岛上都保持着6-7个人的样子。有段时间渔期不忙,不用担心渔民偷偷进岛捕鱼,一大早王哥他们三个便一起回到了城里,我是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知道的。岛上本来就寂寥,人多还显得热闹,现在只剩下了刘叔、老高、李博士和我4个人反而觉得有些无聊。午休后,刘叔、老高带上我去远处江上捕捞,只有新鲜的鱼才是晚饭改善伙食的最佳食材,聊天中才知道原来过去刘叔也做过几年渔民后来转行到大船上做起了专职厨师再后来就在县城里开了一家自己的鱼馆子。抚远人跟我了解到的一样,靠江吃江,人们要么做着渔民,要么做着与鱼有关的工作,是江水和江里的鱼滋养了一城人,当然这里还有大面积的水稻田正结出沉甸甸的稻穗。
刘叔虽然年纪大,也好些年没有上过渔船,但操作起渔网来绝对娴熟。他带着帽子,立在甲板上,那么长的渔网一节节的迅速从他手上撒进水里,随着水流和渔船的作用向远处扩张,渔网下水起先是漂着的,在铅锤的作用下很快下沉,渔网上纲的浮子又限制了渔网下沉的幅度,渔网延伸出去有几十米,在水流和渔船的共同作用下形成“C”型圆弧,这时的渔船发动机是熄灭的,全凭借老高的调动来掌控。这个时候的渔船是安静的,远远看就像宽阔的江面任意漂泊的一片舟,上面还有人头在摆动,撒下网后要持续一段时间,渔民才有了片刻休息的时间,在船上待久了渔船上早已成了渔民的家,吃在船上、睡在甲板上,任风浪拍打摇晃。我们大概漂了半个多小时便开始起网,正式的渔船一般会有三个渔民,一个掌舵、两个拉网(上纲和下纲),出于体验我本来是自告奋勇去担当拉网的,我半侧着身子眼睛盯着网具,随着发动的船体紧张而又快速的摆动着双臂,费力的往船舱中拽网,粘过水的网具湿漉漉进到船舱打湿了鞋子和衣物。收网绝对是个体力活还要有足够的耐心,机械、重复、麻木,我拉了不到二十米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刘叔接过我手上的网,我站在他身后,通过他娴熟的拉网可以看出过去刘叔在渔船上打渔的年轻意气。
起网时间应该是渔民最期待的时候,因为谁也意料不到下一秒有什么鱼上网,这个时刻也成为了我在船上最专注的时候,对于我来说从江中收上来的都是惊喜。一条鳊鱼开启了我们捕捞收获的好兆头,受网具的限制,这次捕捞的种类牛尾巴(乌苏里拟鲿)居多,它们牢牢缠在网上,出水后还在不断地挣扎,扭动着长尾巴想要挣脱,我们望着它们相视而笑,今晚又有口福了。
在东北夏季时间较短,一入夏,路边的烧烤摊开始冒了出来,这里也成为豪爽的东北人最好的去处,夜晚借着城市霓虹灯的炫耀,人们习惯约上三五好友围在马路牙子上的长条木桌上,要上几瓶啤酒叫上几串烧烤,就着烧烤喝啤酒,身边伴着过往的行人和车辆。在岛上只有我们四个,没有烧烤有啤酒,晚饭时间比平时晚一点儿,但桌上的饭菜足够丰盛,桌面上的煎鳊鱼、炖“牛尾巴”、烧鱼块儿正冒着热气,四个人的时间难得的清净。我们喝着小酒、聊着闲天、吃着鱼肉,心情极好,一天的疲劳烟消云散,这顿饭我们不知不觉的吃了很长时间,直到夜深了,外面的水声更重了,大家才各自回到房间。
岛上的生活固然有它的美妙,但过分的清净会使人无聊,长时间居住在岛上难免会让人胡思乱想,更加畅想县城的热闹。李博士上岛大概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对岛上的一切都熟视无睹,如果这个阶段心态调整不好难免日子过成了一种煎熬,李博士对我苦笑,他说:“我觉得这里就像是秦城监狱。”虽然“秦城监狱”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我跑去问闲不住的刘叔,刘叔笑笑对我说:“这里是他的养老院。”我一时陷入了巨大的烦恼,整天会想:“这里对我而言是什么地方?”有一段时间,我在HEB市过着惬意的生活,我们在松花江畔吹着江风、吃着羊排、望着远处的街景,席间朋友问起我:“哈尔滨好还是黑瞎子岛上的生活好?”我都没有思考,回答道:“岛上好。”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如果安静,岛上正好。自从我和李博士有了睡前城市的狂想,我们想方设法想要尽快逃离去一趟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