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梁骁声又来了。
“陈力师弟,有个好消息,”一进门,他就高兴的嚷嚷着,“我给汪厂长打过电话了,他说,价格好商量,5000块钱行不行?”
陈力正在写东西,被人无端打扰,心下有些不快:“不行。”
梁骁声张口结舌好几下,一脸沮丧的说道:“一篇小说的稿费,不过一千多块钱,5000块的改编费……都不行?”
陈力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8000块钱,少一分都不行。”
梁骁声很郁闷。
为了给陈力争取5000块钱的改编费,他好话说尽,被汪厂长好一顿数落,还挨了某副厂长和某大导演劈头盖脸的两顿训……
“梁老师,您请回吧,”陈力起身,塞给梁骁声一条4块5毛钱的‘牡丹烟’,“这烟您带路上抽。”
梁骁声执意不要,结果,让人高马大的陈力连人带烟,直接就给送出了门:“梁老师,您慢走,以后去了燕京,记得请我吃饭。”
梁骁声苦着脸走了。
这一次,肯定把这位‘老学长’给得罪了,不过,陈力也无所谓了。
昨日,他与郭酌老师谈话后,又去拜访了巴老。
因为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所以,陈力特意提了几样礼当,却无非是几包中药材,两瓶老汾酒,二斤蒜泥肘花。
没错,就是汾酒。
四十几年前,茅台五粮液还是小弟弟……一个多小时的畅谈,老爷子的心情很好。
他的态度很明朗,如果可能,作家,或者说剧作家,以及影视舞台系的编剧,绝对不能自降身价,让那些厂长、导演和戏子指手画脚,挑三拣四。
当然,老爷子说的是理想状态。
眼下还没有明面上的‘影视圈’,可是,厂长一言堂、导演负责制,却已成型,并将在后来二三十年,成为主流。
1985年前后,‘制片人’概念被引入,得,昔日的台长、厂长和导演们的一言堂,变成了‘三重奏’。
这里,就不展开了。
直到后来,资本带货时代正式开启,管你是台长、厂长、制片人、导演还是编剧,在座的,你们都是乐色!
拍什么戏,上哪個演员,金主爸爸说了算。
于是乎,本就苦逼的编剧,终于沦落为打杂儿的小厮,据说,某些影视明星拿上亿片酬,且要带自己的替身、配角和专职的编剧入场。
想当编剧?行,一天贰佰八,爱干干,不干滚蛋。
这世上,啥都缺,就不缺耍笔杆子的小文化人,连续二十几年的扩招,毕业就失业的中文、传媒和新闻专业的本科生,满大街都是,比狗还多。
这些都是后话,陈力不敢告诉老爷子,怕他伤心。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这个作者有点尊严和体面,顺带着,看看能不能给其他作者,谋一点福利,也算没有白白得罪人……
……
“陈老师,北影厂的人,就这么直接给打发了?”
不喝酒的张先亮,挺没意思的,无论是面对谁,都会板板正正,礼貌而拘谨。
陈力知道,这不是他真的拘谨,而是一种经年累月才练就的一层保护色,是一种对这个世界若有若无的、充满了警惕的疏离感。
“不打发了,等着给他管饭?”陈力无所谓的笑道。
张先亮扼腕叹息,都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了:“5000块钱的改编费不算什么,关键是北影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