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水榭闲话很快结束,外头有婢子前来禀报,说是马车已经备好,几位夫人可以出城游景。
方才徐令秋大致听了下,知道了这群官家夫人,不是无故拉着大长公主闲游。
春到之后,青州这边游春的习俗有不少,城外龙脊山行水池那边,也有几场热闹的盛会,类似庙会之类的祈福活动。
李谕真虽出了京畿,但明面上毕竟是北魏皇室贵胄,由她领着江南士族夫人,为百姓祈福自然合适。
如今的南陵不比当年,私底下王府朝堂关系虽微妙,但明面上都是北魏子民,有不少世家望族想往庙堂中枢靠拢。
诸位贵妇没去扶珠山,兴许也是这个原因——王妃若是到场,该以谁为尊?
李谕真让月柳备些零碎女子物件后,放下茶碗,美眸看向徐令秋:
“徐讲学今日若是无事,不如也跟我们一起出城?”
徐令秋连忙推脱。
李谕真只是客套两句,并未强求,毕竟一名男子,跟她们出行的确不太合适,起身走下水榭。
几名豪门美妇连忙跟上。
李谕真踱步在前,有意等徐令秋走上来,小声开口交谈:“本宫听月柳说,鸣鸾楼夺魁的肖像是徐讲学所画?”
徐令秋自己的画的跟狗叼笔似的,实在没这个脸皮,老老实实摇头:
“殿下高看我了。”
“当真?”李谕真有些不信:“那为何月柳和银瓶都说,画中人与你极为相似?”
徐令秋面不红气不喘:“兴许是有人见我相貌英俊,偷描的吧?”
这话倒是有趣,李谕真唇儿弯了下:
“不愿承认就罢了,本宫知道你不知在意虚名的人。问这些,只是想看看徐讲学有无其它墨宝,也能让本宫见识下。”
“怕是会让殿下失望了。”
“嗯,无妨。冯素手当年在宫里当画师的时候,就想替本宫画像。不过本宫当年只喜欢诗文词赋,拒绝了。如今倒是变了想法,更中意传神的丹青图画,尤其是......”
李谕真声音轻了些:“男子画像。”
“......”
徐令秋尽量让自己不去多想这句话的意思。
李公主倒也没解释,闲谈几句之后,没再多逗留,只是说徐令秋可以随意逛逛府邸,想走想留都可以。
这自然符合徐令秋打算。
一众夫人走出后院,几名绣衣吏跟了上去,上官银瓶早就在此等候,职责所在,自然也要跟着去。
临走前,将符刀还给徐令秋,嘱咐了一件事:“外府官署大牢内,左丘盟那小子指名要见你。”
“见我?”
“嗯。”上官银瓶想了下:“不知是不是有消息要交代,你要没什么事,去瞧瞧?左丘盟兖州刺袭一事,毕竟还只是猜测,并没有什么证据。”
徐令秋点点头,接过佩刀后,上官银瓶跟随几名世家夫人离开,他则跟着婢子走向外府。
...
身在南陵三州绣衣吏并不多,所以上官银瓶带的绣衣小娘,只能在公主府邸建座官署,但配套的设施不少,落脚审案的地方之外,监牢也有一座,只不过是由先前的几间偏院房屋改建,并不牢固。
按理来说,绣衣吏对于江湖人,只管埋不管查,左丘盟的事查到这儿,本该交由陵京州府办案,又或是将人送进府衙刑狱才安全。
可上官银瓶并不怎么信得过陵京城府衙,左丘盟又与听潮刀谱的下落有关,所以才将此事接了下来。
走入外府,一间正堂被当作了办事的官署厅堂,有不少绣衣在此往来。
徐令秋找到一名绣衣小娘,道明来意后,跟着前去后院。
后方是一围高墙深院,从大门走入正屋,里头有些阴暗,四周都是夯厚砖墙,甬道两侧七八间分开的牢房,不过并非木制栅栏,而是留有小窗的精铁铁门。
有些牢房前的墙壁,点了盏油灯,大致代表住了人。
徐令秋数了下,入住率还挺高,七八间仅剩一间空室,应该都是些江湖要犯。
听绣衣小娘所说,左丘盟那小子在最后一间,那位旧淮街南河武馆馆主,也在隔壁。
甬道不长,徐令秋挑灯走到底,从精铁大门窗口,先看了眼武馆宁河,发觉瞧不见人,便转向旁间。
牢内没点灯烛,只有个小窗口通风,光线不太好,一袭白袍沾血的左丘盟,正背着手站在半边白光内,背对着门,两手没带镣铐,但脚下却锁着沉重铁砣。
像是听见门外动静,左丘铗微微侧过头,露出小半张消瘦脸庞。
徐令秋示意绣衣小娘将门打开后,有礼貌的站在外头,敲了敲铁门:
“找我?”
左丘铗顿了下,转过身,目光睨向门外徐令秋腰侧的符刀,勾了勾嘴角:
“你还会使刀?”
“会一点。”
“哦?”
左丘铗两手拧转,脚下带起铁链哗啦声响:“我练剑十余年,的确不曾遇见你这么个刀剑皆通的对手,等有一天,我从此地出去......”
徐令秋摇摇头:“你找我来,要是就说这些废话,那就不用讲了。”
左丘铗嘴角上扬:“怕了?”
徐令秋扭头就走。
见那绣衣小娘要锁门,左丘铗连忙走出几步,但铁砣距离有限只好作罢,转而开口:“你就不想知道那封密信,写了什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