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莽从地上站起，说道：“大人，那个苦力干活偷懒，打几鞭子也是应该的啊。”

牧清歌转身，走到那孩子面前，那是个男孩子，他头发许久未整理，已有些乱，拨开他额头前的头发，那孩子的面色有些虚弱，喘着气。牧清歌给他把脉，问道：“你怎么生病了？我看你也有些修为，按理来说，术士不易得病啊。”

男孩说道：“这世上哪有一定的事情，不易得小病，总会得些厉害点的病啊。我打从一出生，就体弱，咳咳…近日以来又总是干活，身体撑不住，咳咳…就累坏了。”

牧清歌又向船上众人问道：“这孩子生了病，再怎么打也没用，怎么不给看看呢？”

钢锤答道：“像他这样的孩子，我们船上还有很多呢，苦力就是苦力，能干活就干活，不能干活还照料什么？难不成这船上每个苦力生了病，身子不好，都要我们去管么？那还不累死我们了。你也莫要觉得我们这些人如何狠毒，如何没良心，他们既然是买来的，就要做该做的事情，这是生意，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牧清歌说道：“没良心的人比有良心的人更容易生存，但没良心的世界比有良心的世界更容易灭亡。”

钢锤说道：“这怎么没良心了？他们都是从贫苦人家买来的，若不是我们这些船队还愿意让他们来做苦力，他们说不定早就饿死、穷死啦。他们是自己没用，我们收留了他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就该任劳任怨嘛，这是理所应当，他们在这里受苦、屈辱地活着只是因为他们自己贫穷无能。”

牧清歌也不和他争辩，只是转身来到那孩子的面前，沉默了片刻，说道：“人的贫穷是可耻的，但贫穷的人并不可耻，前者制造了苦难和屈辱，后者则忍受了苦难和屈辱。”说完，他沉默地从玄囊中拿出一个洁白的瓶子，是他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炼制的丹药，他把药丸喂给那个孩子。

檀鲁忽然走上这条船，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才怎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啊？”

钢锤说道：“啊，檀鲁，你来了，也不知这小孩是谁，他因不愿看我们抽打苦力，上来阻止，与我们发生了冲突，不过他比我厉害，我输了。”

檀鲁见是牧清歌，说道：“牧公子，你怎么来此了？”

牧清歌说道：“我听这孩子刚才叫得可怜，便过来了。”

檀鲁说道：“这船上像这样的苦力还有很多，你何必这样呢？再说了，你救不过来这么多人的。”

牧清歌说道：“我身上虽带的钱财少，但我可以炼制丹药，你们若是不嫌弃，我就给你们炼制丹药吧，就当是善待这些孩子们的报酬，可以吗？”

钢锤思忖道：“此人修为比我还高，且又是一名炼药师，他炼制的丹药，想来效果也是极好的。哪怕一名修为弱小的炼药师，也是各方势力的争抢对象，听他的也稳赚不赔。”于是他开口道：“好啊，正好我们这里还有一些材料，可以提供给你炼药，既然你愿意，那我们就这样成交了。”

牧清歌说道：“好，还请善待这船上的孩子们。”

钢锤哈哈笑道：“那是当然，我们一会儿就把药材给你送来，炼药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哈哈…”他一边爽朗地笑道，一边离开。

结诩说道：“你可让人家占了大便宜了，就为了几个和你不相关的人，你就愿意帮他们炼药，这些孩子可值不了几个钱。”

牧清歌说道：“还是救救吧，我先给他看看病。”说着，他开始给男孩把脉。他修行炼药一道，也对医术略有了解。

结诩说道：“你还真是爱管闲事，莫非你想做个大善人？”

牧清歌说道：“我有预感，似乎自己无法成为一个善人。”

结诩问道：“那你觉得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牧清歌说道：“我是一个无法感受自己的人、一个无法把握自己的人、一个常常感到无所适从的人、时而空虚又时而站起去追寻，既担心停驻不前会错过繁华风景，又担心不懈追求却一无所获。”

那男孩忽然咳嗽了几下，说道：“谢谢你，我感觉身体好了些。”

牧清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椰子壳。”

“什么？”

男孩说道：“我叫椰子壳，有的人有名无姓，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咳咳…被买来这里…”

牧清歌说道：“你先别说了，我带你去我的房间里休息一下吧。”说着，他施展遁空，来到博安给自己安排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