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气很晴朗,天高远阔,淡蓝色的天空让人看后心情十分舒畅,人本该享受冬日的这份祥和的宁静结果缺因揭不开自家的米锅而烦躁,到底该怨谁?谁知道怨谁,失去粮食的人都是冤大头,勤勤恳恳并没有为将来的自己换来丰厚的收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想必一定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出了事情。
长运,客栈,柳木恭敬地站在下手等候戴缈生的指令,戴缈生因为这次捐粮的事情非常满意,他对柳木道:“老柳啊,你继续运粮食到府寺,现在就启程。”
柳木道:“好,不过坊主不同我们一起回去?”
戴缈生道:“我相信你能妥善安排,何况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你们尽管放心好了,府寺这一枝我们要好好利用起来。”
柳木道:“是,属下明白。”
戴缈生道:“顺道多兜兜圈子。”
柳木微微一愣,随即言道:“属下谨遵坊主之命。”
戴缈生与木法香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二人心皆明了。
厝放颜古富尸体的棺材仍然摆在街道上,只不过护棺人似乎已经倦怠,加上天气变得有些冷,都躲到酒肆去喝酒了,每天中午暖和的时候喊上一喊让府寺还他们公道,还有验尸的话。他们的懈怠是因为心中对颜古富失去了恐惧,一具躺在棺材里的尸骨还能飞出来威胁他们?
自然无人理会他们喊不喊,府寺按时发粮食,百姓们按时拿粮食,人们靠着府寺的救济过活也没有听说有在路边饿死的事情,只不过粮食的消耗十分巨大,所以每家每户领到的粮食也是少量,用裴意的话说缺粮必知俭。饥荒来临一城尚且难过何况大面积的粮荒,一个国家若不对粮食投入精力呵护那势必是要有大祸患的,这是裴意从治理长运中得到的启发。
府寺也没有真正给百姓一个交代只是扣押了颜古富,现在他死了,人们自然而然地以为这就是颜古富所为,甚至还认为他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府寺每日给他们分发些粮食没有饿着他们的肚子就已经十分知足,家中有钱的收拾了细软金银坐着马车离开了这片灾荒之地,剩下的人在府寺的救济下守护着这片家园,证明府寺没有放弃他们,人便是如此,一旦得到了合适的安顿所有的怨言都说不出来了。
在长运不仅粮食出了问题,甚至于百业尽显萧条,可见粮食乃民之根本,再看长运歇业的店铺一家连着一家,甚至举花楼都没有了生意,花娘望着窗外十分惆怅寻思道:“慕千洪将举花楼从汪公子手中夺去害他坐牢,我们反倒怨恨他,结果人家将这举花楼转手送给我经营,真不知道该谢谁,眼下生意惨淡,众人除了坐吃山空还能干些什麽?若是汪公子在就好了,他总能想出法子照顾众人。”
接着耳朵里传来咒骂声“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平日里宝贝长宝贝短,爱来爱去,话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可到了真事儿上全都成了霜打的茄子,缩头的乌龟。”
“姐姐,喝杯茶,消消气,何必着急上火,现在长运城闹了粮灾,人人自卫,谁还想得到我们。”
“就是啊,自己肚子还吃不饱哪里管别人。”
“我看管住自己家爷们也不难。”
“这话怎麽说?”
“你真笨,连这都猜不出来,当然是不能让自己家男人吃太饱啊......”
闲聊的人纷纷笑出了声,花娘道:“不吃饱饭哪有力气赚钱?现在正是有银子难买粮的时候,大家彼此冷漠也正常,谁也别怨谁。”
“那咱们到别的地方去买粮食不就好了?众姐妹们手中谁还没些金银首饰?抱团取暖也不用见外。”
花娘道:“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我们都是妇人,跋山涉水自是不便,半路遇到匪盗更是自身难保。”
“如果汪公子在就好了,依望着他,好歹能给咱们撑腰。”
花娘道:“汪公子在监牢里,他哪出得来?”
“那......慕先生如何?我看他倒是位正人君子。”
“人家正因为是正人君子才耻于与我们为伍,否则他不就经营这举花楼了吗?”
“可冬天还长咱们的粮食也撑不了几天。”
花娘叹了口气道:“没有粮食谁也活不成,府寺稳定住长运百姓的心情,长运就不会大乱。”
“话说咱们也是按时交税,干什麽不去领粮食存着?只在家里等着可没人给送粮。”
花娘心中也有苦衷,自打举花楼交给他经营后,竟然连厨房里的伙计都敢对他们动手动脚了,虽然她态度也十分强硬极力维护着这里的花牌,可吃饭的事情也牢牢掌握在他们手中,这些事情哪个地方想不到都是不行的,所以她哪里还能使唤地动他们,尽力躲还都躲不过来,更何况现在连个客人的影子都没有,若是动起手来她们不尽是吃亏?
府寺,谷涣笠为裴意端来一碗稀粥,一碟小菜,一块馒头,谷涣笠道:“大人,早饭做好了。”
裴意道:“官差们都吃了吗?”
谷涣笠道:“都在堂屋正吃着。”
裴意道:“嘱咐他们若是家里缺粮了就让他们带些粮食回家,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下不能不照顾着,另外这个冬天让大家都辛苦些。还有,田玉良的家眷也派人按时送些粮过去。”
谷涣笠道:“是,卑职遵命。”
谷涣笠放下饭走出房门,心中感慨道:“富足的冬天谁敢奢望,贫穷的夏天尚能存活,人生不易,愿长运所有的人都能够顺利度过这个冬天啊。”
客栈,归暮迟回到客栈后便一直待在客栈里,他认为梅枫迟早是要回客栈的,便决定就这样等着。
这时小二走敲响房门叫道:“小兄弟......”
归暮迟开了门道:“小二哥。”
小二道:“不知你听说没有,我们长运的粮食闹灾,本来长运的粮价就高,家里储量就不多,所以一来二去让我们店的存粮也有些不够吃的。”
归暮迟道:“这,还有这种事情?”
小二道:“是啊,所以我们客栈的生意越来越没法做,若是小兄弟还想住下去,以后的伙食恐怕要稍微差些。”
归暮迟心想道:“我还要等着枫姐姐自然是不能走。”他道:“有劳小二哥支应,伙食差些也不打紧。”
小二道:“如此甚好,你们可是大财主我们得给你们先说好。”
归暮迟关上房门显得有些失落,他心想道:“枫姐姐到底回不回来,我要不要离开长运?可是枫姐姐与为义都不知去向,就这样离开我也不甘心呐......”
府寺,裴意吃罢了饭,看着桌上亟待处理的案子,心中想道:“关于田玉良的过去我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虽说此人犯错不应该,但毕竟也是难得的干才。”他叹口气道:“麻烦要一件一件解决,急不得,急不得......”他起身走到门前站定,望着远处空旷寂寥的蓝天出神。
府寺外的棺材依旧停在那里,官差见状道:“他们这些人还真是能折腾,这都该下葬了还放在这里。”
“活的颜古富谁敢折腾,可不得死后折腾。”
“你说颜古富这一死他那些家财都上谁手里去了?”
“我哪儿知道?”
“颜古富无儿无女众所周知,依我看他的家财八成是让他家的下人给吞了,说实话真叫人羡慕。”
“你羡慕没到颜古富家里去当下人?”
“你是羡慕没当他儿子还是羡慕没到他家里当家仆?”
“我是羡慕他家那银子没处花呀......,你净给我瞎说。”
“我说兄弟,咱好歹也是穿着差服的人,拿着府寺的俸禄,大小是个官,你羡慕他们干什麽?”
“俸禄有几个子儿,看看人家连下人都是丝绸锦缎,山珍海味,咱们赚一年的银子也不够人家一顿饭造的。”
“人家有人家的乐处,咱们有咱们的乐处,依我看,不见得跟在颜古富手下混的人人人都能大鱼大肉吃着,金子银子兜着,他们那都是见你有用跟你称兄道弟,见你没用还不一脚踹开?”
“你说这话倒也是,咱们是挺快活,一班兄弟喝酒自在吹牛。”
“俗话说‘知足常乐’,千万别这山望着那山高。”
“行啊老哥,看你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肚儿里还真有点儿道行。”
“什麽道行不道行的,今天搬了一天的粮食累死我了,得早点儿回家睡觉。”
“你今晚不值夜?”
“不值不值......”
“我得在府寺值夜......”
柳木,运粮队伍的龙头,他们的确按照戴缈生的吩咐要兜兜圈子,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兜圈子的意义在哪里,明明可以是半天走完的路程硬是走到了夜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路上他们的背后一直有一条割不掉的尾巴跟着他们,这条尾巴便是柴季放到他们身后的天宜阁的影子。柴季要想为颜古富报仇,势必要找到戴缈生的位置,所以他一定会派人紧盯谭钱与柳木这两条运粮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