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随着骑兵旅一路狂奔,终于在次日下午来到了余姚一个叫胡桥的村子,在村子外约一里停了下来。村子依山傍水,风景优美,一派田园好风光!一路上朱慈烺与许嘉应等人一直旁敲侧击的打听此来的目的,但郑遵谦一直谨守着对卢善元的承诺不肯透露,只说这是绝密事情。一路上想着此事,此时其实郑遵谦已经很清楚卢善元的用意,如果真是永王那自然是由皇帝自己作主,万一不是那就让他安安静静的这个村子里终老,即使卢善元没有嘱咐也不会透露半字。
原本他们还以为是带着他们执行秘密任务,有一场大战要打,没想到却是来到了这么一个小村子,完全看不到需要打仗的样子,不禁人人显出失望之色,朱慈烺更是直接不悦道:“郑先生,这就是你说的绝密事情?就这一个小村子能有什么秘密?”
“参谋长莫慌,我这就带你去。”郑遵谦终于来到了村子,心已经放下了一大半,笑着说道。
朱慈烺狐疑说道:“你确定小哥是让你带我到这里?”
“千真万确!参谋长且随我来。”说完当先向村里走去,朱慈烺想了想,也正想看看郑遵谦搞什么鬼,快步跟了上去。
走了没多久,来到村口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显然在祖上是发达过的,门面修得很好,但也可以看得出来近年来有些没落了。大家族就是如此,几代中如果出现了那么一两代不善经营的子孙,很快就会没落下去,但后代中如果又出现了一两个强人,又很快会发达起来,人生沉浮,原本也不必太过在意,只要抓好教育,总会有复兴的时候。
这家的家中果然也传来了读书声,余姚自古是诗书之乡,甚至本朝还曾涌现出新建伯王阳明这样的‘半圣’,即使到现在也是大部分读书人心中的偶像,以文官立武功,并被封爵的,本朝数百年来也就一两人而已。
“宅子主人是我的同年,姓胡名熠,可惜没能中举,在家里开了个私塾谋生。不过他曾教出过一个举人,在本地也小有名气。”郑遵谦一边敲门一边介绍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朱慈烺心中暗想。却不知郑遵谦却知道他这个同年已经把女儿许给了这个改名为王士元的前永王,如果按浙江民间的叫法,就是朱慈烺的亲家了,平时见到都得客客气气的,他是怕朱慈烺心中恼怒失了礼,以后又后悔。
他却不知道朱慈烺在军中看起来有些不守规矩,但其实他是自小受大儒教导的,对读书人其实是很尊重的,从来不会失了礼节。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儒生伸头一看,见到郑遵谦一愣道:“履恭兄!你不是去萧山了吗?”
“怎么?原植兄不欢迎为兄?”郑遵谦打趣道。
胡熠赶紧把大门打开,笑着说道:“小弟哪敢哦,履恭兄现在拥兵千人的大将军,要惹得大将军不高兴,把小弟抓去打一顿可就不得了了!”
朱慈烺看胡熠虽然看上去比较清秀,但怎么看也就是一个普通儒生,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秘密可言。
“呵呵,原植兄可别这么说,我只不过是出于一时义愤,现在想想还不如跟原植兄一样隐居乡野,以教书育人为乐呢!”两人看上去应该是很好的朋友,说话间也没那么多约束。
胡熠把郑遵谦让了进去,没想到郑遵谦却抬手示意朱慈烺先行,自己则落后半步跟着。胡熠有些奇怪,见到后面跟着的陈阿福等人昂首阔步,不禁赞道:“履恭兄果然练的好兵!”
郑遵谦却不接话,说道:“不知令婿可在,为兄想见一见!”
“小婿正在给一帮顽童上课,且到屋里奉茶如何?”胡熠眼中现出狐疑之色,故作为难的道。
“还是去请出来一见吧,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课。再说你的茶我又不是没喝过,我也不贪这一口,呵呵!”郑遵谦这一说就让胡熠更加怀疑了,自从自称永王的王士元来了之后,他出于对先帝遗孤的怜悯收留了他,并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许给他,但他也知道这是和条取祸之道,所以才会告诉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条秘密,没想到今天郑遵谦的表现却是如此奇怪,让他的心中响起了警钟。
这就是所谓的错进错出,即使再好的朋友只要心中有了怀疑的影子,原先的信任感就会马上消失殆尽,见郑遵谦向着私塾门口走去,胡熠一下子窜了过去,对着门口大叫一声:“快跑!”
他的这个动作让众人都愣住了,只见一个身影迅速打开了私塾的后门,紧接着向侧门狂奔,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打开了门!此时朱慈烺终于反应过来,一下兴奋起来:“果然有秘密!”他一下冲了过去,陈阿福等人反应慢一些,随即也跟了上去。
郑遵谦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件好好的事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恨恨的瞪了胡熠一眼,却见胡熠也恨恨的盯着他,随即想到有可能是自己神神叨叨的行为让胡熠起了怀疑,他笑着走到胡熠面前,说道:“原植兄原来是担心为兄出卖了你?”
胡熠也不理他,自己走到大门口向外望去,只见王之元沿着山道向山上跑去,朱慈烺紧紧跟在后面,再后面是陈阿福等人紧紧跟在朱慈烺的后面,但他发觉朱慈烺距离王士元已经咫尺之遥,不禁心中一紧。
“原植兄不要太过紧张,说不定是好事呢?”此时的胡熠已经面色惨白,想必他是想到此事会连累到他家甚至是整个家族了,郑遵谦不禁觉得好笑。
此时,却面胡熠眼中闪出一丝痛苦的光芒,他顺着看过去,只见朱慈烺已经抓住了王士元的衣服,一把把他扭了过来。
当那张脸转过来之后,朱慈烺一下子呆住了,而王士元看到朱慈烺也愣在当地,两人互相打量着,过了良久,朱慈烺方才紧张的说道:“慈炤,真的是你吗?”
他的话让朱慈炤一下子涌出了泪水,扑到了朱慈烺的怀里,抽泣道:“皇兄,皇兄!”兄弟两人紧紧的抱着,似乎把这一年多来的思念都化在这怀抱的力量中。
看见两人居然抱在了一起,胡熠疑惑的看向郑遵谦。郑遵谦微笑着说道:“我就说是好事吧!”他心里担着的一块石头终于也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