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顺遂意,想睡觉就有人递来了枕头,对金军来说,攻城的难度在于交通不畅。宋人这时候修缮过河之桥,真是助人为乐啊!
想到这,撒剌荅乐不可支,哪有还有其他想法,只管紧睁着双眼默默看着宋兵施工。
六甲兵的效率颇高,不过转眼功夫,宣化桥便可正常过人。
接着,城门下再次传来号令声,催动六甲兵渡河。
撒剌荅伏在地上,一概不管,任凭这些宋军过河,在心中粗略估算,渡河的宋军陆续过了两轮,数量大概两三千人。
六甲兵渡河之后,并未搜索侦察附近区域,而是迅速整兵布阵,结成一个个方阵,好像豆腐包一般铺设在河南岸,浑然不知一支金军锐骑埋伏在自己身后。
忽然,六甲兵齐声轻呼口号,纷纷攘攘,听不清楚,想来都是火神庇佑之类的符篆咒语,有口无心念了一阵后,然后手持枪刀,跺着脚,一起出动,梭巡往南去了。
“啊……”
片刻之后,六甲兵前方猝然传来惊呼声。
撒剌荅待宋兵走得远了,率领麾下站立起来,整理好甲胄,正要上马,听到惊呼声,他往南看过去,只见南边已经响起鼎沸的打杀之声。
撒剌荅心中清楚,必是银术可在南方与宋兵接上阵来。
按他与银术可定下的计划,二人布下埋伏,意在首尾衔杀,银术可攻宋军之首,撒剌荅攻宋军之尾,令宋军首尾不能相连,誓将渡河的宋军团团围住,尽数歼灭在护龙河南岸。
看来时机已经成熟,撒剌荅不再多想,率领三百劲骑直奔宣化桥头,堵住渡河宋军的回撤之路,刚到宣化桥旁,却见到南边的宋军如仓皇的老鼠一般蜂拥地往回撤,晨霭中哄哄乱乱看不出一丝军队气象。
撒剌看得荅目瞪口呆。
论阵仗,银术可不过刚发动一轮冲击。这些宋军一击之下便溃不成军,撒剌荅实在难以置信。
但宋军往回溃退乃是不争的事实。撒剌荅顾不上许多,与三百骑兵立即堵在宣化桥头,冲着宋军乱箭飞射。
六甲兵眼尖,见前方退路被堵,但竟没有一人敢冲向金兵,众兵回头一望,身后银术可已经率领骑兵追杀过来,慌不择路,好似没看见眼前大河阻路,纷纷往护龙河里跳。
寒冬腊月的清晨,护龙河冰冷彻骨,丝毫不能阻止六甲兵前赴后继投河逃跑。
银术可的一千步骑随即赶到护龙河畔,须臾之间渡过河的六甲兵已全部跳进了护龙河。
金兵追到河边,停下脚步,挽起强弓,尽情在岸边放箭。
护龙河里顿时哀嚎一片,血流成河,中箭者无算。
侥幸未中箭的,这时被冰冻的河水浸袭,浑身冻得咯咯作响,饶是如此也没有一人敢回头往河南岸走,哪怕处身之地距河岸只一步之遥,甚至连头也不敢回,只敢一直往河中心泅去,妄图渡过河回到北岸。
不过,人力终究不敌天力,鲜少有人可以抵抗如此凛冽的酷寒,无数六甲兵很快被冻僵在河中,然后一头扎入水里,扑腾数声之后再无声息。
眨眼功夫,六甲兵要么被射死,要么被淹死,要么被冻死,全军覆没,一个不剩。
护龙河上的浮尸遍地,几乎将河道拦腰截断。
宣化桥北仍有六甲兵奉令渡河,到了河边才发现已渡河的袍泽被金兵杀得只有跳河的份,不再往前行进,又不敢回撤,索性停下脚步,站在岸边不知如何是好。
银术可已经纵马到了撒剌荅身旁,抬头北望,立即发现了头绪,冲着撒剌荅大呼道:“对岸宋军毫无准备,城门必定洞开,不乘此时攻入城内,还待何时?”
撒剌荅这才如梦初醒,在马上立起上身,略作准备后,一声高呼,双脚一夹马肚,高举大刀,领着麾下劲骑冲向宣化桥,直驱宣化门。
他一柄长刀开道,口中狂呼不止,如恶魔一般第一个冲过宣化桥。
沿途六甲兵唯恐避之不及,不等他刀锋靠近,纷纷向周围躲闪,没有一人出手抵抗。
刹那间,撒剌荅率领三百金军骑兵全数渡过护龙河,兵强马壮,压迫地四周宋军躲无可躲。
宋兵本想往城里跑,奈何瓮城中亦挤满了六甲兵,没有后退空间。六甲兵惊慌失措中又纷纷跳入护龙河,比起金军冷酷的护龙河似乎温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