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在那！”姜乔低声惊呼，江离也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顾超星站在那一动不动，他也看到了她们，但却没有任何要逃跑的意思，随即，他也跟着跪了下去。

周围都是跪着的人，大家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姜乔两人，显然这时候追过去是不合时宜的。姜乔只得拉着江离跪了下来。

八人抬着的沉重的棺材慢慢在他们面前抬过，走在最前面人举着一幅遗照，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即便是冷冰冰的黑白照都挡不住老先生慈祥的目光，就好像他仍然在世一般，慈爱地望着眼前这些早已成年的学生们。

肃穆而又悲伤。

从小声的啜泣到嚎啕大哭，姜乔望着身边这些早就功成名就，但依然哭得像个孩子的人们，眼睛也不禁红了。她能感觉得到老先生在他们心中崇高的地位，那些流下的泪是用钱和权利都买不到的发自内心的悲痛。

随着棺材的前行，吊丧的人们也跟着它移动着，姜乔拉着江离趁机靠近顾超星的位置。还好，他并没有走开，还是静静地跪在那个位置，姜乔悄悄地靠近，只听到一句低吟浅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顾超星，啊，不对，茉莉，又或者我应该叫你高来娣？”姜乔看着已然虔诚地低着头跪着的顾超星，轻轻地开了口。

“我叫茉莉，我的名字由我自己来定。”顾超星，不，茉莉望着远去的队伍，直到队伍进了殡仪馆才转过头看着姜乔。

“没想到你居然会知道我在这。”顾超星轻轻笑着，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看透人世悲凉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个十来岁的孩童。

“当然啦，我很聪明的。那天你不惜杀人也要看完的新闻里有一条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新闻：81岁的山村老教师会在今天出殡，老先生一生为山村里的教育事业奋斗，教书育人，无私奉献，桃李满天下。

我记得那条新闻采访里他们去了老先生的家，简陋无比，只有有书和报纸，连台电视机都没有，还有个日记本，上面写着最后的话：林xx，需要学费4500元，今天只筹到3100元，后天退休金到了再寄。老先生到人生的最后一刻想着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们，想着他们的前途。

他虽然只是个穷教师，但是他的葬礼却很有牌面，这一天他的学生们会从四面八方赶回来，送他们最敬爱的老师最后一程，所以，我想你也许也会来，虽然我们当时没抓住你，但是即便这里再危险，你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来见老先生最后一面。你唱的茉莉花就是他教你的，对不对，我昨天都看到了。”姜乔说着眼眶也红了，几乎有些哽咽。

茉莉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唱着那首茉莉花，凄凉悠扬。

“你已经见到了你想见的人，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江离淡淡地开了口。

“老师，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好的人，他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他的目光永远让人感觉温暖、平等、尊重，在他面前，我不是个没用的女儿，不是个败家的妻子，不是个寒酸的穷人，我是个人，我和别人一样，都是个应该受人尊重的人。”茉莉慢慢站起身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姜乔哑然。

“我很想做个人人都喜欢的茉莉花，我曾经期望过，期望过考上大学离开那个生我却瞧不起我是个女儿的地方。我曾经期望做个好妻子好妈妈，我的丈夫会尊重我爱护我，我们的家虽然穷但幸福。我曾经期望在我的儿子生病急需用钱的时候，那些势利的亲戚能看在亲情的份上伸出援手，帮我们一把，以后我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报恩。我曾经期望刻薄的生意人能赊给我件衣服，我能体面地陪着我的儿子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