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袭营(1 / 2)天不受命首页

次日一早便行军。秋日的风凉,稀稀疏疏的野草挂着沉甸甸的露珠。卢起激励军士,高声道:“听着,打仗为了什么?就是图个报效朝廷,为国效力!别觉得打仗苦,等赢了,上君有的是东西赏你们...”看着士气有所高涨,卢起喊了句“莫要辜负上君”后,凑到吴终耳边道:“要是能赢倒是好事。陛下令我们进攻野草坡。这地方确实好,可就是太好了,蛮夷能不提防我们?”

吴终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终一意奉上啊。看那袁鸠,几乎要把游牧民族打回北方,提前几十年结束梁末乱世。可还是因为过于刚正不阿,在外征战屡次不尊圣旨,功高盖主,落得个在狱里上吊的下场。当年终乡试多次不中,穷困潦倒。要不是将军接济终,终恐怕早就冻死街头了。终实在不愿将军...”

卢起何尝不知天子虽雄才大略,却生性多疑。延德五年天子亲征西北那次,回宫后不到半年,功臣们表面受了赏,实际上都多多少少受了打压,更有甚者因为奏疏里一句有歧义的话被直接下狱了。他皱着眉轻轻咬唇,心绪纠结。最终他下定决心似的把手里的马鞭狠狠一甩。

战争开始了。他们随着将军——或者说天子的指令登上野草坡,想要占据地利。宣旨时所有人都听到了。天子就是天下的权威,总不会出错的,因此尽管野草坡安静得诡异,也没甚么普通士兵怀疑它——直到蛮夷那野兽般的军队叫喊着冲下坡来。有人烧了坡子,冯大在滚烫的火焰中厮杀中有些恍惚,刀枪相撞划出刺耳的声音,粘稠腥臭的血液把他裤脚沾得沉重。听到撤退指令的时候,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卢起阴着脸把剑摔到地上,几乎带着哭腔道:“陛下瞎指挥些甚么...!”尽管早料失败的事实,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难受得要命。吴终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脊背,卢起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闭了嘴。看着将军一直闷闷不乐,吴终安慰道:“将军莫要伤心,陛下不会追究将军责任的...”

“我说过倘若袭击野草坡必然中蛮夷计。我首次出兵便不利,军马折损,这让世人如何看待我!我又谈什么‘荣祖’?!”

“从来没有不败将军。就如盛显王、余将军,也吃过败仗,不也照样万世传颂吗?更何况将军本就英明呢?”吴终道,那句“确是陛下不明”终究没有说出口。卢起重重叹了口气,一边把地图铺开一边道:“再聊这些已经没意义了,不如想想如何败得不那么惨烈。”吴终也认真起来,垂眸盯起地图研究起来。

冯二腹部被刺了一刀,与父亲被军医医治。冯大揣着个布叠成的包来看望他们,伤号们惨叫哭泣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个四旬男人受不了截肢的痛苦,生生撞墙把自己撞死了。冯大警惕地朝周围望了一眼,悄悄把两个热腾腾的包子从包里掏出来塞进二人手里,低声道:“这是俺从隔壁个村子讨来的。快点吃,别让别人看见了。”冯二平时哪吃过包子,平时直接吃麦子粒,直到过节才会把麦子磨碎吃,到了灾年饿上好几顿更是常态。他把自己蜷起来掩护,三口两口就都全吞下去了。不知何时外面骚动起来,乱哄哄地听到个男人尖叫:“蛮夷袭营啦——”

冯大警惕地转头。只见两军厮杀,血液流得遍地是。穿着怪衣服的高鼻梁男人干脆利落地杀死了士兵,把尸体像堆垃圾似的扔在一旁。冯大粗暴地拉起父亲和冯二,刚想掩护着他们离开就被一个蛮夷盯上了,那蛮夷一下子砍断了他的右胳膊,剧烈的疼痛让冯大眼前发黑,痛苦地嘶喊着,青筋暴起的左手几乎抠破了衣裳。他在地上打滚也不得不强撑着躲避敌人极快的刀,那敌军身材高大,长着双棕绿色眼睛,恶狠狠地挥刀向着他。冯二哭喊着要救哥哥,但被父亲生生拉走了——活一个总比全死了好。

卢起瞳孔猛缩,操起刀剑便出去,冯二还躲着,忽然那敌人腰腹中了恐怕刺穿肋骨的一箭。那人吃痛的一瞬,让冯大一个起身逃了去。原来是卢起拼命地想要挽回一点,疯狂地挽弓搭箭射向敌军,却没注意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