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是约在南门外临江水榭,貌似三方都没有吃饭的兴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金族长拍拍手,歌姬舞女都退下去了。
王浩侧着身子对着谢东主笑了笑:“前些日子我家的船往返福州,全靠谢东家照顾,此次王某归国,真是要好好感谢下先生。”
他拍拍手,有人送上来一个一尺大小的漆盘,上面盖着一块缎子,王浩抬手向谢东家致意。
谢东家来之前特意做过功课,知道前面和他有过往来的侯志杰、钱俊尧等人,其实都是这位门下掌柜而已,现在东主赶过来当然不能失礼,他赶紧站起来拱拱手说道:“王东主不远万里从暹罗赶回来,那就是给咱们汇通号面子,礼不礼的还这么客气。”
到他这个身份哪里还会把一小盘东西放在眼里,再说盘子也不大,都是银子也不过几百两,所以随手摆了一下,让手下人收了。
结果就这么件小事,身边的下人还办岔了。这个长随也觉得盘子不大应该是小东西,过去端的时候完全没用力气,结果盘子到手顿时觉得沉重无比,一下没握住顿时脱了手。
四五百枚晶晶亮、滚滚圆的小金币一下子在地上撒了个遍。除了桃源来的人,其他人都没有准备,雅间里的人一下被满室的金光晃到眼睛。
“以前想见贵客确实要好几千里远,以后倒是有机会经常来叨扰。”
上次王浩来是用的暹罗豪商的名头,以后桃源来人越来越多,日子久了容易遮掩不住,所以王浩这次来编了一套理由。
大意就是,王家以前是暹罗大王的御用商人,就和大清国的内务府差不多吧。
现在天朝开海,暹罗大王觉得机会满满,王家自己也觉得这时机好,比原来南洋走海来的稳妥而且生意能更大,所以现在正在谋一个琉球王商的位子。
这年头东南亚各个小国出国做海贸的,基本都是用中国人当家。一来中国商人有见识会做买卖,二来中国人来往各地总比各国土著身板要硬一些,所以王浩这么一说谢东家也基本能认可。
不过福州虽然海禁了三十年,琉球的生意却是断断续续没停过的。
所以他问道:“琉球贸易现在是每两年朝贡一次,都是琉球官府直接来福州买卖,王东主要是想在里面插上一足,怕是不易吧?”
王浩陪着笑了笑:“这不过是个名头,琉球国能有多大,怕财货还没我家船上多,不过就是借他家一个亲藩的名头,免些港口船税杂费罢了。”
大清国海关税则其实非常怪,并不像后世通用的按照商品种类制定税率,一般本国有产的货物税率就高些,本国缺的货税率就低些。
这时候的清国国际贸易很原始,没有保护本国产业的思想,港口税就是粗糙的两大块,一块叫船钱,不管拉什么货就粗暴的按照船大小来征收,而且船大到一定程度这个税银会猛加上去,所以来中国贸易的欧洲远洋大船交这个税就很吃亏。
英国东印度公司曾经统计过,十九世纪这一百年,英国来广州的千吨大船,这个船钱平均能占到货物价值的十几个点(这个税额其实并不高,和英国人大船都是带的重载低价货有关)。
第二块才是商税,这时代定的也粗暴,康熙开海初期定的统一是货值百分之四。
此外在港口还要接受当地政府,官员各种杂税和敲诈,这一块可绝不会比正经商税少。这几项加一起,差不多至少占到货值两成多到三成。
王浩话里的意思就是要在琉球谋一个港口,以后天天拿小船来回跑福建省税钱,这话谢东家听了也就明白了,不过海贸他也不真懂,所以只能随口应承。
“王东主果然是深谋远虑啊,不愧是走惯了海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