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被韦珪问着,只是害羞的低下了头,韦珪看着她这个样子,少女怀春,当年她也是这个样子,所以她可以肯定婉儿是要准备给她的心上人写下自己的心意。当初她心中只有凌弘的时候,就将军府中想着偷偷给凌弘写些书信,后来被她的大哥发现给狠狠地修理一顿,那时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是已成往事,那时的韦珪早已不在。韦珪看着眼前的婉儿,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她说不出来是羡慕还是遗憾还是其他的感情,只是觉得她不该再去触碰那份羞涩,她变得害怕,明明她已经决定了要手握权力,带着整个韦氏走向辉煌,但是她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婉儿,接近那份最纯真最原始的情感,让她在权力的倾轧中不至于迷失。她甚至逼着自己不再天真,不再期待感情,所以她迫使自己与婉儿保持距离,想办法让婉儿离开这个权力的漩涡,只是当那天婉儿来看望她之后,又为她去求见了凌启之后,她又再次控制不住的靠近这份温暖。
韦珪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她早已变成了她自己所厌恶的样子,算计争宠,甚至利用婉儿,但是她又贪恋着她与婉儿的那份友谊,贪恋着婉儿的那份关心,明明这些她都已经决定舍弃掉了。一时之间韦珪心思又沉重了起来,面对将她当做无话不说的姐妹的婉儿的时候,她心中的愧疚快要将她吞没,但她不会再回头,前路艰难,她却无法回头,哪个女子愿意每日做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只是她在的地方是大明宫,没有算计没有手段,根本不能活下来。而她的夫君更是一个残忍至极的男人,他高高在上,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的女人们斗的死去活来,他要的只是那个在这些斗争中活下来的那个,能够给他带来最大帮助的那个女子。帝王的爱,是永远不可得的东西,所以韦珪早已决定只要那个位置,只要帝王的恩宠。
韦珪握了握自己的手,再抬起头来,已是眼中再无笑意。“婉儿,本宫今日过来是有几件事情要与你商量。”听得韦珪将话题转开,婉儿脸上的羞红才稍稍褪下去些,她用大大的眼睛望着韦珪,“是这样的,陛下说要将本宫怀孕的事情告知本宫的父兄,所以允许我修一封家书,由传递情报的快骑将书信传到北方。我想着婉儿你有没有什么话要与云大夫说,若是你想写的话,正好可以一起送去。”婉儿听到后激动不已,她被韦珪无意中说中心思,心中十分紧张忐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韦珪见她久久没有回应,又似在想着什么,“婉儿,要是你不便写信,若是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在信中传达,要是你想好了,可以派人告诉我。”婉儿却道:“婉儿自己修书一封,之后麻烦姐姐了,多谢姐姐。”韦珪笑着:“这只是小事,你我之间还说这些么。”
另外一件事情韦珪也有些难以开口,让婉儿离开大明宫,住到云阳府上,虽然可以使得婉儿远离宫中这些流言的纷纷扰扰以及各种意想不到的算计,特别是云棠和凌弘都不在都城的情况下,离开大明宫反而安全一些。但是让婉儿住到云阳府上,不得不说,韦珪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婉儿能够过得比在大明宫更加舒适自在。“婉儿,你觉得云阳公主怎么样?”“云阳公主呀,”婉儿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出用什么来形容她了,“云阳公主是个特别有个性的人。”韦珪点了点头,看来在婉儿心中,云阳的形象还算好,“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云阳公主啦?说起来,前几日公主还邀我去她府上赴宴呢。”
韦珪心想看来云阳速度很快呀,果然雷厉风行符合她一贯的作风,既然云阳公主已经开口了,做好了开头了,那么她只要再随意提一提就好了。“是呀,前几日她也跟我说起请你赴宴的事情,她怕你不去,还特意跑到我这里让我跟你说说呢。看来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请你去做客呢。”韦珪笑意盈盈,却笑意没有达到眼底,婉儿也点了点头,“云阳公主也提过好几次了,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只是”“你在担心什么?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你要是害怕的话,我可以让将军府的府兵在你出宫后来护卫你。”“不用不用,这个太麻烦了,我只是自从来了凌朝之后,还没有单独去赴过宴,有些担心而已。”婉儿有些纠结,其实是她心中一直莫名的不愿意与云阳走的太近,“原来你是在烦恼这个,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呀,真是,我可以去和陛下说一声。”“那不是太麻烦了嘛,你又怀着孕,陛下会不放心的。”相对于婉儿的忧心不已,韦珪却轻松许多,“我也很久没有出宫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宫走走,散散心,天天呆在宫中都呆烦了。”婉儿还想说些什么,但韦珪直接就做了决定,“那便这样定下来了,本宫回去跟陛下说一下,我想陛下肯定会允许的。过几日我们便可以一起出宫看看了。”
想到过些时日她能出宫,暂时逃离这个华丽的牢笼,韦珪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她甚至有些期待即将到来的宴会,即使这个宴会只是为了说服婉儿住到云阳的公主府上而已,韦珪也很开心。韦珪在婉儿这里过得轻松自在,一时忘记了时间,等在殿外的韦珪的几个贴身宫女实在等候的心急了。忍不住进来禀报,提醒韦珪太医要请脉的时辰到了,韦珪这才从含凉殿离开。待韦珪离开之后,婉儿被韦珪的到来而搅乱的心,就像下雨时的湖面,泛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久久无法平静,更加无法提笔给云棠写信,她握着笔,满满的相思,满满的担忧,却不知从何写起,不知从哪里开始诉说,她想了无数的开头,却又一次又一次的否定,直到夕阳日落,天色渐暗,从窗外透进来的光越来越暗,她还未写下一个字,只是握着笔的手开始泛酸,却始终没有划下一笔,满腔相思,只化作一声叹息,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