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城急急火火套上礼服来到堂前接旨。圣旨对干城高超的指挥艺术给于高度肯定,然而圣旨最后只是赐予萧干城军功田五千亩。然后说什么金川伯教导有方,谨遵法度、治家甚严、念其祖孙三代栉风沐雨为国效力特允许金川伯子孙世袭罔替。
干城心中明显不爽,其实以他的战功早就该封侯,可是当今陛下与先皇一拖再拖,一再压低自己的爵位。
本来年少时干城一举成为直隶解元登科有望。自己满心憧憬入阁拜相成为一代治世之能臣,然而陛下听信内阁首辅金仁恕的谗言禁止自己参加科考。满腹经纶却只好区局一介县令。
之后自己一路隐忍,外放为四品将军。朝廷用了自己的谋略才得以彻底剪除西戎收服西域,然而先帝却食言而肥,硬生生将自己压低为伯爵。再之后自己成为一方边帅,以劣势兵力大破儒儒,这回更是以绝对劣势兵力歼灭两国联军。
从古至今以上种种战功都足以封侯。更何况自己每战皆为朝廷节约大量开支,并多次给陛下分赃。干城心中越想越觉陛下待自己不公。他十指抓地,简直要将地砖抓碎。
不过干城深知自古以来无数名将皆因善战且张扬最后为君主猜忌而覆灭。他此时决不能表现出对陛下半点的不满。于是他强忍心头不悦,低头调整情绪,方才装出一副大喜过往的样子,接过圣旨,然后让德音为各位传旨官员散发金玉珍宝。
不过德音得知陛下圣旨的内容后,到是掩饰不住的喜形于色。对于她来说长子萧青栋继承金川伯遗产已成定局。不过美中不足就是青栋无法继承伯爵爵位。
特别是太宗皇帝在位时,嫌子爵、男爵太多,便废止子、男爵位,并将公侯伯三等爵位拔擢为超越一品的殊荣。金川伯作为终身的伯爵,若是真的撒手人寰,自己的长子最多继承一个世袭四品忠武将军。
现在陛下准许金川伯世代相袭,青栋的子子孙孙都能承袭伯爵,德音自然毫不掩饰得意洋洋之情,心中暗赞不知朝中哪位大善人为陛下出了这么好一个主意!自己真是要感谢他家祖宗十八代,手中的龙涎香都送给他也绝不皱眉。
德音看到干城示意自己打点各位官员,她想也不想立即命碧玉去库中支出一千两黄金,散发给传旨官员和陪同的玉州军政官员。即便是今日随行的马弁、随从、兵丁等人也每人得到二两赏银。
干城见今日德音突然如此大方,不免瞠目结舌。他转念又想到今日德音如此大方,到免得这些官员回去说三道四。
其实今日传旨和陪同官员,确实都看到干城谢恩时有些迟疑。不过干城听旨时脸冲地面,所以众人并没有看清干城的表情。
不过德音今日疯狂撒金散银,转移了一众文武官员的注意力,倒是无意中给干城省去不少麻烦。恐怕这也是德音之所以旺夫旺到萧家祖坟青烟汹汹的原因吧。
就在金川伯、屏山伯两家谢恩领旨心花怒放之际,一份来自京师的信正被远在河南的威清王拆开。
信中详述萧干城回京后的种种情况,末了还叙述了萧干城的小舅子郑德贤在京师包了一座戏楼,邀请京师所有名伶慰问一千名敢死队幸存官兵。
这封信并无落款,不过満纸娟秀的楷书相当高雅。若是锦绣公主在场,便会一眼认出这是陈梅生的手迹。
自从上次干城拦惊马救下公主后,陈梅生早就已经妒火中烧。毕竟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和表情是掩饰不掉的。尤其是公主当街嘲讽陈梅生办事糊涂,使得陈梅生彻底癫狂。
尽管干城并没有作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是陈梅生对公主永远恨不起来,便将所有怒火倾泻到干城身上。如今他上蹿下跳,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势力来针对萧干城。
无奈本朝驸马就是个吉祥物,毫无实权,他根本无力打击萧干城,最多也就是成立一个牢骚委员会。最终他七拐八绕终于搭上了威清王。
威清王看到萧干城陪着父皇登上午门观看献俘大典,鼻子都快气歪了。他愤怒地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此时一位内侍奉上一杯清茶,一旁劝解道:“王爷息怒。”
熟料威清王毫不领情,抓起茶杯用力一掷将茶杯摔得粉碎。中堂内的一众内侍和宫女吓得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只有苗公公缓缓上前,捡起地上被揉成一团,又被溅湿的信纸。他展开信纸,看了一遍,随后不动声色道:“萧干城旬月之间灭一国,也难怪陛下对他如此看重。”
威清王听过苗公公的话,更加焦躁。忽然他冷静了下来,挥了挥手,堂中的人全部退了下去。威清王这才咬牙切齿道:“父皇对萧干城的眷顾与日俱增。父皇宠信他倒没什么,但是萧干城如此骁勇善战,以后必然会成为我三弟(太子)股肱之臣。
本来我想培养曹文与之抗衡,怎想曹文如此不争气,最后还将本王连累。”
苗公公也跟着长叹一声,劝慰道:“陛下还是很看重王爷的。若是河南水患得以妥善解决,王爷还是有机会晋升亲王的。”
威清王一拍桌子道:“晋升亲王有什么用?不过是孤家寡人罢了。原来辛苦培养的几个侍郎都因为赖氏兄弟坏了事。要说这个事也是萧干城这小子搅合的。”威清王说的心头火气,又捡起手边的茶碟扔了出去。
苗公公若有所思道:“本来还指着萧干城战败,咱们狠狠赚上一笔。可如今不但大量的银子打了水漂,每月还要为这些造船木料花上大量的养护费用。真是愁杀人了。”
威清王眼珠一转道:“不过这个陈驸马倒是有值得利用的地方。如今舜华最得父皇宠爱,这个陈梅生肯定能探听不少消息。”
苗公公击掌笑道:“他与萧干城是情敌,咱们还不用花什么银子。”
威清王听到苗公公的话似乎若有所思,又说道:“舜华这个贱人所有心思都在萧干城身上。萧干城则与西海王郑家联姻。萧干城若是失去郑家这个助力,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苗公公拍手笑道:“倒是可以借陈梅生之力,搅乱萧郑两家的关系。”
威清王不屑道:“陈梅生有什么能力?本王是想在郑德贤宴请将士看戏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苗公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威清王笑道:“我们可以花钱找一位言官,就说郑德贤私下带领官兵嫖娼。”
苗公公一愣,说道:“郑德贤不过是看戏,怎么就成了嫖娼?”
威清王阴险笑道:“郑德贤曾经与父皇的宠妾——武丽嫔的弟弟为了京师名媛苏小楚打得死去活来。虽然萧干城使用手段为郑德贤脱罪,但是父皇未必就不记恨这件事。我们不过是为父皇提供一个整治郑德贤的机会而已。”
苗公公道:“王爷所虑甚远,在下实在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