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甲面色发窘,嗯了一个长音后,又叹了一口气说:
“我爹娘出事突然,没有交代,我们哥仨平日里也从不问家中有多少银钱,只想着爹娘自是不会亏待我们,可爹娘出事之后,除了铺子里柜上的银钱,家里也只是找到些碎银,不瞒几位,我们哥仨商量过了,铺子一人留一个,这宅子……只能卖了,换些银钱分了,再各自置办房产,算是……分家了吧。”
“之前你找的五个下人,并非是在买下这座宅子后便找了,而是开了铺子后才找的,可对?”
“不是不是,买了宅子后我爹说找一个做粗活的便可,我找了来,后来觉得不够用,又找了一个,当时还是我娘每日做饭,我记得是我娘病了一次,我爹便说再找个厨子,等开起了铺子,我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我爹说再找两个下人,体面,还说我娘苦了一辈子,找个人伺候,也让我娘享享清福,一开始找了几个,我娘都觉得不好,便打发了,好用的下人不好找,又不是自小卖身买进来的,能调教几年,当时我爹说不要卖身的,只签短约,每个月出月例银子便可,我爹也是穷怕了……”
“你的意思是之前那五人不都是五年前来的?”于谦问。
“是,哎呀。”沈从甲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条理不清,他想了想又说:
“喜鹊确实是五年前来的,来时他家中人便与我说了,五年后出来要成亲,所以我爹娘出事之后,我便放她回去了,喜鹊之前的那几个人,我爹娘都看不上,换了几次,等找到喜鹊之后,后面再找的人便一直没换过了,按理说找他们进府的时候,理应先给他们些银子,等他们想走的时候,再给我们家银子赎人出去,我爹说不合算,一定要找愿意一开始不要银子,走时我们也不要赎银这种的,我当时还说不好找,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只是有个先后……”
“你是说你知道喜鹊家在何处?”陆凡问。
沈从甲摆手道:
“不知道住在何处,是出城后在路上遇到的,这件事我记得清楚,原本那日是人牙子想带我去城外六合村的,说是有一家想卖闺女的,我当时想的是去认认门,真说丫头看着不错,我再单独去,人牙子居中不少要钱,省一文是一文,再说万一人家不想只签短约呢?”
“人牙子带着你出城,看到了路边想要进城的喜鹊一家,人牙子认识他们,问起是否还想卖闺女,那家人说不想卖了,想进城看看有没有别的活计做,又说闺女已经定了亲,最好是找个做几年便能放出来的活儿,你一听正和你意,便上前攀谈,人牙子不断地催促你,你给了他几文钱只说改日再去,而后与喜鹊一家一拍即合,你直接带着喜鹊回了家。”
沈从甲惊讶的问:“你当时在旁?”
陆凡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从甲说:
“只是我若是不给银钱,喜鹊家便不会放人,这个事儿说了半天,最终我还是给了三两碎银,只说在喜鹊月例银子里面扣,他们一家随我一起回了家,在五年之期的合约上按下手印,带走了一份,喜鹊便留下了。”
“合约上可有写喜鹊一家人住在何处?”
沈从甲摇头说:“按理说还要找人证,我担心喜鹊一家变卦,便一切从简了。”
“人牙子你是在哪找的?”陆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问。
“是在街上碰到的。”
刘能哎呀了一声。
陆凡叹了一口气,说:“其他几人除了做针线的,都是你不小心碰到的,还觉着自己捡了大便宜。”
沈从甲张着嘴,看着陆凡。
陆凡看着沈从甲红肿的眼睛,摇了摇头,又问:“住在门房的夫妻俩可有时间出门?”
沈从甲摆手道:“他们顶多在大门前站站,不敢乱跑。”
“你可知他们在城内可有相熟的人?”
沈从甲皱眉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的说道:
“我有一日从铺子里回来的早了些,敲开院门,见只有妇人在,便问他家男人在何处?那妇人支支吾吾的说是有亲戚来了,他家男人去见一见,可我后来去了厨房,发现灶台是热的,那时候还没有开始做晚饭,我便问厨子刚才可有烧火,厨子说烧了热水,我心有猜忌,回到房中说与我媳妇儿听,恰巧针线上的吴婶在,她说她中午回家用饭回来时,听到门房里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我就觉得他们背着我悄悄动用了家中的食材,再去前院,夫妇二人都在扫院子,门房了一个人都没有。”
于谦按住想要发言的刘能。
陆凡叹了口气问:“这是案发前不久的事吧?”
“对,没两日家里就出事了!该不会是……”
陆凡站起身说:“我们先回,若是还有问题再来找你。”
说罢径直走向房门。
……
几人回到客栈,韩知县满脸疲惫的等在堂中。
陆凡心情极是不佳,懒得与他多说,没等韩知县开口便说:“开城门,在城门口找寻可疑之人。”
说罢,陆凡绕过韩知县上了楼。
回到房中,陆凡坐在椅子上运气,刘能和流云很快推门进来。
刘能说:“于谦去写密信了,他说要尽快将那二人带回京城,也要尽快想案子转给旁人,你一会儿劝劝他,这都看到眉目了,怎能转手他人!”
陆凡搓了搓脸,看了看刘能,他想解释一下,又觉得是对牛弹琴,便直接说:
“若是只凭我的推断便可结案,确实是看到眉目了,若是需要人证物证,那便没日子结案,转手他人也是不得已。”
刘能似懂非懂的扭头看向流云。
流云哼了一声说:“他一个戴罪之身,走哪关哪,这案子一看便是牵扯不少人,还都不是本地的,你让他怎么查下去?”
“不是有我们吗?”
“你们只在一地还能有些用,这么多地方,你们没事就得密信,得了指令才能做下一步,他是想到了就得做,你们跟得上?再说只这一地便能看出来他们犯案之时多少人参与,只凭你们几人想查下去?”
刘能歪头想了想,紧跟着点头说:“也对,如此一来便能回家过年了。”
刘能大大咧咧的走到床边,直接躺倒,紧跟着呼噜声便响起了。
“他心是真大。”流云看着床上的刘能说。
陆凡没有说话,他在发呆。
流云轻声问:“你是不是担心这案子再查下去会连累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