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长安悠悠地敲响八百声鼓点,集市将散。
乙骏在长安裴寂后院的“颐盉居”清点着突利可汗这次带来的毛毡近十万匹,以及香料数十斛、核桃上万枚。
裴寂的家僮清顺随后记录着账目,乙骏对清顺说道:“账目有些多,今天连夜写,不要漏记了!”
清顺点头称是,眼中却有些怨怼,连夜清点厚重的毛毡似乎有些太累人了。乙骏微微一笑,命人去后府捧出一只木盘,厚厚堆满盘子的铜钱,笑道:“这些散钱,你们先拿着吧!”
清顺皱眉说道:“大爷呀,我们真是偷懒的人吗?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要连夜清点这些毛毡呢?”
乙骏说道:“幸亏突利可汗没带个上万头羊给我们,不然,个个不活了!数不清的了?”
有的生意真不是数的,在古代没法清点的话,真不是一一清点的。等秋天的十万头羊数完,春天的母羊要下崽了。
清顺说道:“不能拿突厥的数字当成我们的清点数字吗?”
乙骏说道:“快去数吧!”
清顺连忙合十作揖说道:“大爷给个办法,我们也好偷懒!”
乙骏哼了一声,向清顺挥挥手,示意赶紧离开。清顺回过身之后,脸部表情几乎扭曲在了一起。这要活活弄死人了,这十万匹毛毡天一样的重,要清点多少天呐!
乙骏在屋里小睡片刻之中,梦里被柴青推醒,乙骏一手玩着骰子,一手支着脑袋说道:“您是吏部尚书长孙无忌的什么人?”
柴青这次来到裴寂府中,是奉康崇之命,前来保护世民陛下,眼见这个传说中的东莱车夫在裴司空老爷府上好吃好睡,柴青不由笑道:“你又是司空的什么人,玩骰子啊?!”
乙骏淡淡收好自己的小骰子,轻轻地哼道:“没工夫陪你玩,要玩的话,你也赌不起!输了把你禁宫的腰牌输给我嘛?”他真是胆子肥,真是有眼不识柴青,大唐历史上,李世民身边有名有姓的柴青护卫,这倒好,一下得罪了柴爷爷了!
柴青不由怒从心起,说道:“你不过是个东莱不老楼的车夫,你知道我是谁?”
乙骏冷冷地说道:“凭你是谁,你输了拿什么赔给我?你自己的手吗?”
柴青说道:“你赌什么,说说看!”
天哪,柴青头都晕死了,眼前什么神人啊!行礼没有一个,一开口就是要杀人,眼下是柴青脾气好,把李世民皇帝家的快刀忘在东宫,没带在身边!气人!李世民知道自己身边的护卫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所以命他们换木头刀了!真是,那试试柴青的双手能不能把乙骏掐断脖子!
乙骏睨了柴青一眼,真是,这真的是:井水不犯河水吧,这李世民的人手找到裴寂司空家里来干嘛,明知道李世民跟裴寂早就不对付了。裴寂跟随李渊在侧,谁能知道李世民的下属此行目的?虽然老皇帝的人手早就缩成了乌龟,但是也不要这么欺负人的吧。真是!
乙骏毫不搭理柴青,径自走出自己的小厢房,刚穿好鞋子,只见一个陌生人紧随柴青身后。乙骏心想:这个司空府今天可热闹了,难道是因为朝廷听说突利可汗来到长安,所以朝廷立刻有人来到司空府,来一看究竟?那来人身份必然不俗。突利可汗是颉利可汗的侄子,是草原大位继承的顺位第一人,是草原的小可汗,掌管草原的财务生计,势力不容小觑,所以——现在朝廷的人手应该会是——乙骏回身仔细地看着柴青身后的下人,好眼熟,原来是城门口站在长孙无忌身后的那位威而不怒的公子!当然这位公子就是独自在司空府打探的世民皇帝。
乙骏对柴青和世民说道:“两位跟我来!”
世民暗自打量这位在司空府大摇大摆的小车夫,心中却不由惊异,这不会是自己眼花了吧。这车夫不仅跟不老楼如此熟悉,竟然也会是裴老府上的熟客吗?裴老竟然还能给他一个小厢房休息吃住的哈!裴老给过他李世民一个歇脚的地方嘛?也没见裴老把李世民的私人睡榻倒垂而起,成为李世民的专属睡榻。好么,在裴老心里,原来,自己李世民还不如一个东莱车夫?
乙骏来到一间大仓库门前,灯火通明,前前后后点数物品的家人足有上百人。乙骏看得直摇头。招手对顺清说道:“过来!”
顺清连忙上前作揖打拱。叁位茶童献上叁盏参茶。奉给李世民、柴青和乙骏。
顺清上前打着哈哈说道:“爷!毛毡似乎似乎有些差错的!”
乙骏哦了一声,说道:“再去数!不然亏本就找你们!”
柴青饶有兴味地说道:“原来你要拿毛毡跟我赌吗?”
乙骏哈哈笑道:“毛毡值钱吗?你先告诉我,这里的毛毡值钱,还是这里的大食国的香料值钱,还是那小山一堆的核桃值钱?”
柴青说道:“难怪听说山东士族们家大业大,看到裴司空家里这些物件,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了!”
顺清这时满头大汗,上前对乙骏作揖道:“大爷,毛毡是有些出入的!请大爷教诲!”
乙骏说道:“我们的每只箱子刚好能装突厥的叁条毛毡,你们尽管闭着眼睛装,到最后数数箱子吧。数箱子的,不是数毛毡的!笨回去了!”
清顺睁大眼睛哦的一声说道:“真的嘛?”
乙骏点头说道:“尺寸是我定的,我能不知道吗?大管家,你倒是给我说说,如果真有十万头羊,我们又该怎么连夜数呢?”
清顺啊得大叫:“大爷,大家都说你实在古怪,你还真古怪,这么难的问题你怎么问得出来。”
乙骏说道:“万一生了羊崽子,也得点出来!”
清顺说道:“突利可汗还能给怀胎的母羊吗?”